进入这间山间别墅以来,庄寒渡的睡眠质量一直极佳。
经过几年的磨炼,他已经练成了能够随时随地入睡养神的习惯,无论在多嘈杂的环境都能睡着,但只要有人叫他,就能立刻醒来。
别墅实在是个良好的静养之地,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庄寒渡也不像之前那样觉浅,总能一觉睡到天亮。
但今天晚上,情况有了些许不同。
他一向很少做梦,今晚却梦到自己被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大猫缠住。
它长得可爱,却体积惊人,体重也不容小觑,趴在庄寒渡胸口,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总错觉下一秒自己就要被压死了。
庄寒渡被压得快要喘不上气,伸手想把猫咪抱走,倏忽间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竖瞳。
这个颜色……!
庄寒渡呼吸一滞,晕头转向地挣脱梦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侧就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醒了?”
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骤然响起的声音犹如鬼魅,庄寒渡吓得差点心脏骤停,猛地往相反方向后移,还没移出多少距离,腰侧却传来禁锢的力道,阻止了他的动作。
昏暗的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是阳台外投射进来的些许月光。借着微弱的光线,庄寒渡与一双极度熟悉的绿色眼睛对上视线。
——是危惜柳。
认清面前人是谁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但随即,庄寒渡皱起眉头,“你干什么?”
“夜袭你啊。”危惜柳毫不见外地躺在他的床上,像抱着巨大布娃娃一样将庄寒渡连人带被抱在怀里,断绝了他所有的逃跑路线。
“你也不怕被人发现?”庄寒渡在被子里挣扎了几下,“发什么疯?快回去睡觉。”
“不是你说的吗,前男友要跟死了一样。”他剥下了自己温和的假面,终于流出内里的芝麻馅,“你现在被鬼压床了,鬼可不讲道理。”
他说得理所当然,毫不心虚,堵住了所有庄寒渡在人类道德上谴责他的可能性。
庄寒渡:“。”
他无语又好笑,也知道危惜柳来这一趟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了,索性放松肢体,任由他压着自己。
“你想做什么?”庄寒渡还有心思开个小玩笑,“总不能是真的来找我旧情复燃的吧?”
“你想燃吗?”
庄寒渡诧异地看他,“你愿意?”
“我不愿意。”危惜柳道,“在你跟我解释清楚当年的事情之前,我们没可能。”
“哦,”庄寒渡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那就是永远不可能了。”
危惜柳气得狠压了他一下,把庄寒渡挤出了一声闷哼。
“……鬼有那么重吗?”庄寒渡虚弱地问。
“因为你作孽太多,所以我怨气浓重。”危惜柳扯开嘴角,“你把我丢在健身房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你自作自受。”
庄寒渡不说话了。
危惜柳不耐烦地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快点,我给了你大半天时间了,心理建设总该做好了吧?得到答案我就走。”
“要是不给你答案呢?”
危惜柳冷笑:“我吃了你。”
话音落下,庄寒渡的表情霎时变得有些复杂。
“还是个艳鬼啊……”他低声嘟囔着,随即当场摆烂,“那你吃了我吧。”
“……”这下轮到危惜柳无语了,他的嘴唇张合几次,气笑了,“你脑回路怎么长的?这里什么工具都没有……还有,无名无分不可以做那种事!”
说着说着,他脸色突然变得极差,“这可是你说的……你忘了?”
庄寒渡:“……”
他还真忘了。
危惜柳这小子少年时期是个见了谁都爱答不理的酷哥,在同年龄段男生最活泼好动的时候,坚持做一座最冷的冰山,一个人孤立其余所有人。因此,虽然他长得好看,成绩好,也不缺想要跟他做朋友的人,他却一个朋友都没有。
庄寒渡高中时跟他不是一个班的,但对这一位奇人有所耳闻。在食堂偶然碰了一面,他决定要当危惜柳的朋友——没有别的理由,单纯是中二少年觉得这样做很酷。
他花了一个学期才成功跻身朋友位置,也就是在那时,庄寒渡发现了危惜柳的表里不一——看起来冷漠厌世的帅哥,内里其实是个说话牙尖嘴利的恶劣少年,也很喜欢笑。
只是从前没有人当他的朋友,所以从来没人知道他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