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注意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医生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许慎允叹了口气:“辛亏刀不大,伤得不是很深。”
云清许收起了记录注意事项的小本子,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注意的!”
等送走了医生,云清许疲惫地蹲在床头,看着许慎允熟睡侧脸。
没人爱的可怜小孩。
住院这么久了,许父许母甚至没打来一个电话,云清许叹了口气,无聊地伸出食指,隔着一张薄纸的距离描绘着床上人的模样。
从额头开始,到眼睛,鼻峰,最后停在了嘴唇,思绪纷飞,无数混乱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大雨,尖叫,与鲜血……
我好疼。
云清许的心脏好像被人攥紧了一般地疼,不知停留了多久,直到一阵温热的轻吸轻抚过指尖,他才从记忆中挣脱了出来。
许慎允安静地看着他,鼻尖的呼吸在指尖环绕,心漏跳了半拍。
在几人的推搡间,许慎允的身上脸上都挂了不少彩,此时,眉前的一抹红痕,与嘴角的淤血,让那极具攻击性的五官更摄人心魄了起来,让人无端地产生畏惧,与沉迷。
云清许摇了摇头,收回了手:“我去找医生。”
刚准备起身,床上的人却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角,轻轻地,一扯既分的距离。
云清许疑惑地转身,还未等他询问,许慎允先开了口:“你不害怕吗?”
云清许:“害怕?”
许慎允扭头直视起了空白的天花板:“嗯,我母亲是疯子,他们说我也是疯子。”
“所有人都怕我,都恨我,当然,我也恨他们,恨这世界的所有。”
“恨那些恐惧的眼睛,恨许江施舍的接近,甚至,我恨我的母亲。”
许慎允轻吸了口气,握着衣角的手指又松了些:“云清许,我是疯子,在梦里,我甚至曾一遍一遍地想去报复我至亲的父亲与母亲。”
“他们说得对,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许慎允闭上了双眼,手指松开:“你走吧。”
云清许重新蹲到了床边。
许慎允皱了皱眉,刚想继续开口,云清许却出声打断了他:“许慎允。”
“你就是一个胆小鬼。”
许慎允微愣,他听过很多外人对他的评价,有冰块,讨债的,阎王爷,甚至是更难听的……
云清许叹了口气,看向了窗外。
中秋,盛满秋意的圆月在银河之中跳跃着,乘着绵长的秋风爬到窗前,闯入了旅人的眸中。
云清许的嘴里有些发涩,从中午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就是这种不适,却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心跳。
“许慎允,爱不是枷锁,不爱更不是。”
“世上有一千种一万种爱的形式,却也有一万种不爱的模样。”
“爱是自由的,不爱更是。你有权利主动去爱任何一个人,也有权利不爱所有人。”
“你不是疯子。”云清许收回了视线,再次看向了床上的人:“你只是一个连不喜欢都不敢说的胆小鬼。”
许慎允眉心微动,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血液倒流,让大脑有些发懵,他小心转身,对上了那道从不掩饰的目光。
埋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被触动,云清许的心也不自觉地猛跳了起来,第一次,他们真切地听到了对方与自己共振的心跳。
“可……”许慎允嘴巴有些发干:“我好像只会恨,不会……”
不会爱。
那个字太炽热了,他甚至不敢说出口。
许慎允叹了口气,想抽回不知何时探出被角的手,却被云清许先一步握住。
“我教你。”
小狐狸笑容灿烂,眼里盛着柔和的月光:“给我个机会,我来教你。”
调皮的月亮不满于窗前的驻足,悄悄地溜入了少年的心房,将那空虚的黑暗渡上了一层金光。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云清许以为许慎允不会再回答了。
云清许叹了口气,看了看快打完的点滴,叫来了护士。
门被敲响,云清许起身刚准备去开门,床上许久都没有动作的人却突然转身,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腕。
云清许心一颤。
月光下,许慎允认真地看着他:“好。”
*
许慎允的伤口并不是很深,点滴打完后便可以出院了,云清许办完手续后,便与许慎允一同回了他校外的住所。
小狐狸到现在脑袋还有些飘飘的,直到回到家,看到门口不知何时送来的一堆食材,他这才想起,今天晚上本来约好和许慎允一起在家做饭吃的。
许慎允单手将食材领回了餐厅,云清许赶忙追上:“我来!”
许慎允绕过了他,摇了摇头:“我可以的,你先去洗澡吧。”
下午事发突然,许慎允被刺伤后,云清许便一直陪着他,衣服上沾染的血迹还未来得及处理,刚刚回家时,出租车司机便瞟了他好几眼。
而那个时候他的脑子乱乱的,根本没反应过来。
小狐狸点了点头,乖乖地溜到了卧室内的浴室。
直到清水从头顶浇下,云清许的大脑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这是,成功了……?
许慎允真成他男朋友!?
云清许摸了摸脸,舍不得打,但脑袋实在飘忽忽地,让他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不行!不确认一下不放心!
云清许快速冲了个澡,拿起放在洗漱台的手机,给黄榆爸爸发了一条消息,坐在小板凳上等了几分钟后,又打给了黄榆。
电话刚接通,便是一声凄惨的痛叫。
风声混杂着黄榆求饶声传入了耳朵。
“爸!我下次真的不敢了啊!”
随后,便一阵兵荒马乱,打骂,痛叫持续了三分钟,以黄榆跑出家里而告终。
“我去哥们!”黄榆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我今天下午不是把我爸准备送礼的瓷瓶打烂了吗,我还说等我爸发现的时候我出去躲几天,不知怎么的,这老头今天晚上就发现了!”
“辛亏我跑得快,不过发现得早也好,早挨打比晚挨打要轻,我爸好像也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