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正是原阳最热闹的时候,城市里处处霓虹灯闪烁。
黑色的轿车沿着宽阔的大道而行,道旁缤纷变幻的灯光从车窗外洒进来。
温以宁的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望向身旁的人:“今天在书房的时候外公都和你说了什么?”
明暗光影在疏朗清俊的眉眼间交错,裴回语调寻常:“没说什么。”
温以宁秀眉轻蹙:“可你们在里面待了很久。”
裴回侧首看向她,他眸色漆黑,温柔的光浮漾在里面:“我们下了两盘棋。”
“下棋?”温以宁微微愣住,“就只是这样?”
裴回微微一笑:“就只是这样。”
温以宁有些不信:“那外公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答应了外公什么事吗?”
裴回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是答应了一件事。”
温以宁立刻问:“什么事?”
裴回眉眼带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好好照顾你啊。”
温以宁:“……”
温以宁对裴回玩笑的态度很不满意:“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裴回嗓音低沉,缓缓说道,“你的外公,是真的很疼你。”
听到这话,温以宁心里忽然一动,她忍不住看了看他,却只看到他眸中带笑,平和而温柔。
温以宁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你是想起自己的爷爷了吗?”
裴回一双眸子乌沉沉的,如月光下的海,他嗓音轻而缓,坦诚说道:“是有点想他老人家了。”
温以宁握住他的手,裴回微微一笑,手掌翻转,与她十指紧扣。
温以宁也不再追问裴回与沈维仲下棋时候的细节。
沈维仲曾和她说过,棋品如人品,也许,真的就像裴回说的,因为他的棋,沈维仲认可了他。
裴回和温以宁订的是晚上九点回南郡的机票,是和来原阳的航班一起订的。
裴回一开始是想给温以宁订头等舱的,订票的时候被温以宁看到了,她就让他改成经济舱,最终,裴回拗不过她,就给两个人订了经济舱的机票。
登机落座以后,裴回问温以宁:“要不要睡一会儿?”
温以宁轻轻摇了摇头:“还不困。”
裴回于是问:“那要看电影吗?”
从原阳到南郡的航行时间毕竟要两个小时,未免旅途无聊,裴回来之前特意在平板上下载了电影。
温以宁靠在裴回肩上,她和裴回各戴一只耳机,当平板上电影名出现的时候,温以宁不由得愣了愣——
是好几年前的一部老电影了,电影首映好像是在她高二上学期的时候,当时,这部电影一经上映就好评如潮,十分火爆,后来还将好几座奖杯收入囊中,可谓是热度和口碑双丰收。
他们班级有一次志愿活动结束,班主任就请他们整个班的学生去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
“你很喜欢这部电影?”温以宁并不意外裴回看过这部电影,只是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年,裴回还记得这部电影。
“喜欢。”裴回点头。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这部电影还是因为徐青野。
当时,徐青野想追十一班的一个女生,就说请女生看电影。女生答应了,但说会带上自己的两个闺蜜一起去。徐青野听懂了女生的意思,于是当天就把他和明祈也拽去了。
最后,徐青野并没有追到女生,但这部电影却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裴回注视着温以宁,嗓音低沉而温柔:“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么棒的一部电影,能和温以宁一起看就更棒了。”
温以宁愣了愣,随即,她脸颊微粉,轻软的嗓音落下:“我也很喜欢。”
“能现在和你一起看,真的太棒了。”
温以宁嘴上说着不困,但电影才过半,她就已经睡着了。
裴回温柔地看了看温以宁,将电影暂停,关上平板,又把她的耳机轻轻摘下。
他望向窗外,他们不知道途径了哪个城市,下方是一片灿烂的灯火。
裴回确实答应了沈维仲一件事——
那时,他们刚结束一局棋,沈维仲和他在捡棋子。
窗外流水潺潺,棋子落进棋笥,沈维仲忽然开口,容色平常,仿佛只是和他闲聊:“宁宁还太年轻,有时候会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希望,如果有一天,她想要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你可以放手让她自由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
裴回看向身旁的温以宁,动作温柔地将她垂落在颊边的发丝拂开——
就算沈维仲不说,裴回也打算这样做。但这些,温以宁都不必知道。
从原阳到南郡机场,再从机场打车回去,裴回和温以宁回到静水小区的公寓,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以后。
温以宁眉眼间笼罩着倦意,裴回让她先去洗澡,自己则回到房间,打算先把这两天的东西整理一下。
东西被一一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支唇釉掉了出来——
是温以宁的唇釉,大概是在原阳临时休息的时候他们走得急,这支唇釉就被他不小心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裴回将唇釉放回温以宁卧室的梳妆台上,刚要离开,忽然被眼角余光里的一本笔记本吸引了注意力。
笔记本掉落在了地上,应该是刚才温以宁放包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笔记本才掉落的。
裴回走过去,俯身,弯腰,想要捡起笔记本。
伸出的手蓦地停在了半空——
那并不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而是温以宁的日记本,翻开的那一页上,裴回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原木色的纸张上墨迹清秀,上面写着去年郑峻茂被流氓纠缠,他和温以宁在郑峻茂家里吃过晚饭之后他送她回玫瑰湾时候的事——
“裴回还是和往常一样把我送到玫瑰湾门口。
其实,我可以让保安放行的,但也许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我什么也没说。
出租车在门外等着,裴回则陪着我走进去。
和裴回待在一起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格外得快,别墅到了,裴回也要走了。
裴回忽然问我,怕不怕他。
我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但裴回没有解释。
但我还是想和他说:我不害怕他,一点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