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绾放下茶,手绢擦了擦嘴,“她近日去拿了什么药?”
“账房的兄弟跟我说那贱人在密谋,您再让我调查假孕的事情,老奴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我收买了他们药铺的伙计,将这些日跟明铃的药材来往都告诉了我,那安胎药根本不是安胎药,而是普通的补药。”
也难怪明铃这些日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她那婆婆还以为是怀的男丁才如此。
竟然是吃补药吃多了。
楼绾抿了一口气,淡淡的问道:“她是想在回程的路上动手?”
“应当不是,那补药的药量还准备了半个月。”
唇瓣微勾,楼绾的指尖划过桌面,留下一滩水渍,“那便是在京城,主母妒忌,谋害子嗣,闻人氏初到京城遭遇这等事,家族内也不会放过我,当真是好狠的心。”
届时可就不是简单的和离,明铃分明就还想再扒她一层皮。
刘妈妈着急,“这可如何是好,一个清妓也敢对我们楼家的大小姐做这等腌臜事。”
“刘妈妈,不急,若到了京城,我们也不妨送他们一份大礼。”
看着楼婉神色淡淡的模样,刘妈妈的心也放下了。
他们的大小姐终于不再困于后院,整天愁容满面的问姑爷的事情,明明有更好的天地,却挤在这后宅度日。
刘妈妈微微欠身,“老奴任凭大小姐吩咐。”
楼绾的东西很多,走了八个货箱,引来了闻人家的不满,偏偏又是楼绾自己花钱托运的,跟他们闻人家没有关系。
一路上给了楼绾不少白眼,袁淑瞪着楼绾的走来的方向冷哼一声,“这种婆娘,留着也没用,我的儿,找个理由休了她又何妨。”
闻人蟾微蹙着眉,“母亲,这事休要再说,楼家当年立过功,虽是新帝登记不记往事,但京城的人可都还记得,闻人氏才刚回京城不得生事端。”
袁淑看着走来的楼绾,脸色黑到了极致。
以前还能听听话,现在也不知道是不装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敢跟她这个婆母甩脸子了。
“若母亲看不惯她,等到了京城,把她放在偏院就好,您见不到也就不必心烦了。”
闻人蟾收到了来信,族人让他们少生事端,尤其是不得得罪楼家。
楼绾来时听到了只字片语,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吩咐人去送饼子,“刘妈妈送些水和食物过去。”
那饼子落在袁淑手上,袁淑扔弃在地,“谁要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这是不当家了连饭都吃不起了?”
又是一声冷哼,袁淑提着裙摆上了车,身后的明铃自然是讨好的跟上了袁淑。
明铃和袁淑一个车,闻人城在最前方,而后便是跟着闻人家的其他男丁。
这最尾末的人便是楼绾一行人。
刘妈妈将饼子捡了起来,“山猪吃不了细糠,这可是最精细的饼,元阳城最好的厨子做的,不识货。”
走回楼绾的身边,刘妈妈和喜妹应和似的骂了几句。
“上车。”
两人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除了受白眼以外,闻人家倒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大抵是被警告过了。
不过在行进的路上,楼绾的队伍太长,运的东西又太多了,走得慢了一些,便跟闻人家的队伍分开了,落后了许多。
刘妈妈推开车窗,“赶着送命啊,这主母还在后面,半分也等不得吗?”
“刘妈妈。”
被楼绾叫了一声,刘妈妈又关上车窗,给楼绾抱不平。
“我们楼家虽说是商籍,但富甲一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我就是心疼大小姐您,当初他们缺钱,可都是我们楼家补上的,出钱出力,如今却如此受冷落,尤其是小姐您……”
楼绾安抚的说道:“刘妈妈,京城可不比元阳城,这里多的是找事的人,稍不注意便是人头落地。”
她曾经在这里长大,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繁华的京城,地底下可都是杀戮的血腥气。
车队走在大道上,被前面吵嚷的声音给逼停了。
车夫回头说道:“小姐,好像是京城开道的,什么大人什么……”
楼绾下了车,车自然便停到了别处,其余车辆也纷纷靠停。
京城的每一条街道,楼绾都熟稔极了,而这一条是官员下朝时常会走的道路。
楼绾吩咐了下去,“让队伍走另外一条道,以免冲撞了京城的贵人。”
话音刚落,那开道的车便缓缓的驶来。
楼绾眼眸微睁,不似旁人那边弯腰低头,而是定定的看着那车辆。
春风拂来,吹起丝织挑染的车帘,露出车内那人的脸庞。
玄色长袍神气斐然,丰神俊朗的脸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紧闭的双眼忽地一睁,深邃得如一汪寒潭一般,冰寒冷冽。
像跨越时间长河一般的对视,楼绾凝聚着目光看着对方,不卑不亢。
会是他吗?
萧醉似乎变了许多,以前大抵还会笑一下,但如今像是没了表情一般,真的变成一块石头了。
不过短短一年没见,鬓角的头发还落了雪。
她记得萧醉和她同龄,二十有三了。
这一年是否娶妻,是否每日还在算计着她,是否还有更大的野心。
楼绾也不知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么一个死对头了。
为何会愁容满面?
官拜左相,意气风发,这不是萧醉一直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