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果早就不满足于他回应自己,她又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手机型号功能方面我略有研究。”
王恕半晌道:“不用。”
陈青果盖上饮料盖子,拧紧:“你想耐用就买诺基亚,基础款的二手现在不到一百,能简单的接打电话收发短信。“
王恕这次静默了更久,才给一个低而有些模糊的音节:“嗯。”
陈青果想,看样子他已经锁定了诺基亚基础款。
等他有了手机,她离了学校也能联系上他。
陈青果没考虑过,自己拿不到王恕手机号这一可能,除去暗恋者跟同桌的身份,她还是他雇主,废品给他攒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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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王恕去陈青果家拿废品,搬到楼下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大叔,那大叔叫他王同学。
大叔说他本想明儿带他妈去什么亲戚家,他妈不肯,非说跟王恕约好了,等着他到家里收废品。
这会遇上了,大叔就让王恕今天去一趟。
大叔走后,陈青果吃着话梅糖看王恕,明知故问道:“你除了我,还有其他固定客户啊?”
王恕把蛇皮袋拎到三轮上。
“你现在是要去那客户家对吧。”没等王恕开口,她就说,“我也去。”
王恕上了三轮,一言不发地骑走。
陈青果没追上去,她冲他的背影喊:“我也要去——”
三轮停在距离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没再往前。
陈青果怔了下,嘎嘣咬碎话梅糖,满嘴满心都被一股酸酸甜甜充斥。
第一次坐三轮,陈青果顾不上兴奋和激动,她把蛇皮袋当凳子,屁股压着袋子里的塑料瓶,身体随着颠簸前后一晃一晃的,一会儿离王恕的后背很近,一会儿又向后仰着拉开距离。
路边的风景每天都看,今天却觉得格外的美,风也温柔,会把王恕身上的味道吹向她,是肥皂的味道。
陈青果去超市找过,就是最便宜的肥皂,她闻惯了,觉得比什么都好闻。
三轮碾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坑,陈青果抓着前面的铁杆稳住身形,她悄悄地抬起手,碰了碰王恕的发丝。
下一刻就倏地缩回手,心跳乱得不成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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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叔给他们开的门,王恕的客户是个老奶奶,她对王恕比对她儿子要亲,拉着他唠家常。
王恕话很少,几乎都是老奶奶说。
老人家独居,儿子很少回来看她,养的猫老了,她给送走了,埋了,伤心一次就够了,不想再养了,就又是一个人了,日子过得孤单,便不在家待,到处的捡废品。
不是差那点钱,是家里闷,想找个事做。
一次偶然,老奶奶碰到了同样在捡废品的王恕,一老一小就这么认识了。
老奶奶本想把自己捡的废品都给王恕,他不要,按价收。
陈青果吃着老奶奶给的花生糖,听大叔低语:“也不知道你这同学给老太太灌输了什么思想,外面有更高价的进小区收废品,老太太都不卖,就等着你这同学来收。”
可能是实在没其他人能说这个事,就和她说。
陈青果慢悠悠:“会不会不是灌输什么思想,是我同学愿意陪老太太唠嗑?”
“老太太连阳台的菜长得怎么样,下雨忘了关窗户这类小事都要和我同学分享,我同学也没不耐烦,没打断,就让老太太说。”
“这叫情绪价值。”陈青果对大叔微笑,“我想人老了,就在乎这个。”
大叔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
陈青果察觉有道目光朝她投来,她迎上去,却只看见王恕的侧脸。
返程的时候,三轮上更满了。
陈青果看王恕扒出一个能坐的地方,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你不用先送我回家,我跟你一道,我去看看婶婶。”
王恕蹙眉抿唇,周身气息冷下去,显然是不同意。
陈青果从三轮上跳下来:“你不让我去你家,还不准我去小河村,不让我看婶婶?那你是不是太不讲理了,你想没想过,腿长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忽然凑近他,踮起脚,唇虚虚地贴在他耳边,笑着说:“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听你的呢,王恕。”
王恕脸上平平静静,一点儿波澜都没起。
陈青果依旧是那个距离和他说话,说悄悄话,呼出的气息都打上他耳朵:“我去那村子两次,都没进过你家大门,我去的你婶婶家,我跟你婶婶处得挺好的,我去看她有什么关系。”
王恕不开口,就这么站在原地。
陈青果咬咬嘴角,扭头就走,她穿的帆布鞋,鞋子抬起落下都故意很用力,夕阳下她的影子鲜活充满朝气。
生着气的时候,头发丝都是灵动的。
没一会,她的脚就踩到水洼里,那是不知道存了多就的积水,发着臭。
陈青果甩了甩鞋子,甩出来的臭水四处飞溅,她顿时借题发挥:“烦死了,什么破路。”
身后有清冷的声音:“是你自己要跟过来……”
陈青果瞪王恕。
女孩双眼有些红,王恕不说话了,他脸孔冷白双眼漆黑,安静又沉寂地看她一会,转身就走。
陈青果的声音里都带上了细微的哭腔:“你去哪啊?”
王恕顿了下:“车上有抹布,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