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掀开香炉盖子,小沙弥也是又惊又疑。
“这,小僧也不知是何人点燃的熏香。明明昨日这香炉还是空的,怎么会…”
小沙弥惶恐地连声道阿弥陀佛,夏盈初却是嘴角微勾,她已认出这里燃的正是迷香。
“小师父不必惊慌,这是凶手故意为之,相信,菩萨与住持都不会怪罪你的。”
夏盈初话头一转,又问起这香炉。
“小师父,这香炉价值不菲,也是香客所赠?”
她在唐润绡的禅房中也见到了一模一样的香炉,这白玉虽不是顶级白玉,至少也是价值百两银子。
既不是独一个,想必其他禅房也是一样的香炉。钟灵寺虽然香火旺盛,但是依方丈的节俭克制,想必不会是他置办的。
“正是,小僧听师兄提起过,说这香炉与禅院中所有客房的布置都是出自同一位善信。”
夏盈初环顾左右,这僧舍虽与其他客房不同,这里的桌椅床榻却也是上好的紫檀木。想必,也是那位出手阔绰的香客置办了。
“对了,就是那位给寺中所有佛像塑金身的善信。”
小和尚自小无父无母,是乞儿出身。刚上山的时候,便被这位香客的手笔惊到。因此,还拉着师兄们打听过那位香客呢。
“哦?不知,是哪位富绅?”
夏盈初是第二次听人说起这位香客,也不由得来了兴趣。
“那位善信不是青阳人,听说,是从澄州而来。三十年前,他带着未婚妻到青阳游玩,算算年纪,今年也到了知天命之年。”
这倒让夏盈初惊讶,如此说来,这位香客当年也不过十余岁。她还以为,这人会是上了年纪之人呢。
“后院的梅林,也是那位善信所种,好像,是因为他的未婚妻极喜爱梅花。他们还说,要在第二年冬日,到这里赏梅呢。”
小沙弥脸上的笑微顿,眉头微微隆起。
“只不过,不知道为何,那位善信再也没有来过寺内。那满园的梅花,他们也没有见过。”
“没有见过?莫非,当年他们种下梅树之时,不是在冬季?”
夏盈初眼眸一动,小沙弥点了点头。
“是啊,听师兄说,是在阳春三月。那位善信的未婚妻好像身体不好,所以到江南来寻找鬼医圣手治病。途径青阳,恰逢桃花盛开,这才被吸引来到了桃山。”
鬼医圣手,她倒是听说过。听闻,五十年前,鬼医圣手在京郊救治了一位因惊厥而死去的病人,由此名声大盛。
相传,这位鬼医圣手脾气极怪。看病救人全凭心情,兹要是他心情不好,甭管是什么皇亲贵族,还是什么江湖大侠,他皆是不屑一顾。
要是心情好,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他也能救回来。
当年司遥的兄长病重,司伯父与爹爹曾到江南一带找过他,只可惜,一无所获。
思绪渐回,夏盈初与小沙弥道了谢,便带着孟昭明离开了僧舍。
“大人,是否,要到其他禅房查看一番?”
虽说唐润绡的帮手可能已经清理过痕迹,不过,雁过留痕。凡是有过异常的地方,总归是有不同之处。
夏盈初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走过长廊。香客早在得知发生命案之后便匆匆下山,此时的禅院,竟寂静无声,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寒风带着霜雪卷过院子,孟昭明看了看她身上打湿的斗篷,脚步一动走在了夏盈初身侧。
“吱呀——”
夏盈初刚推门而入,便被里面刺鼻的香味激得连打几个喷嚏。
“这屋子里是什么味啊?”
夏盈初皱眉,用帕子掩着口鼻就要去推窗。孟昭明早她一步将窗子打开,微赧的脸倒让夏盈初奇怪。
“孟捕头,你发烧了?”
男子脸颊微红,被她这么一点出,更是又红了几分。
“没,没有。”
夏盈初狐疑地看了眼眼神躲闪的男子,“怎么了?你几时也这般吞吞吐吐的?”
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她发现孟昭明这人最是藏不住事。风风火火的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如今这般扭捏,要说是没事,那才有鬼。
孟昭明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躲闪地瞥了眼平整的床榻。
“大人,此处,昨夜,应当应当是有男子留宿。”
“你怎么知道?”
面前的女子一脸茫然地反问,孟昭明脸颊一红,微微侧过身小声说道。
“这熏香,是遮掩,咳,遮掩夫妻同房之后的气味的。”
夏盈初一呆,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之后也有些尴尬。撇了撇头,暗骂自己干嘛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