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突然靠了个女人,柳继真看哪都不是,做什么也不自在。便将方才她的外袍捡起来继续烤。
半晌,肩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还真是。
手上被咬了一半的胡饼滑落在地,仔细看去她嘴边还有半块没塞进。
柳继真扶额,有些难办的盯着那半块胡饼,竟觉有些好笑。怎么会有人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思忖半晌,才伸出食指和拇指,决定将它拿出来。不然晚上无意识吞咽塞喉咙怎么办。
他屏息凝神,生怕下一步的动作吵到她。摸到胡饼的那刻,心松了一下,正欲往外扯,兰槐的嘴就动了一下。
柳继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指尖一湿。
!
他迅速抽回手,胡饼被连带着落地。脸却刷的一下红到脖子根。
她她她……算了,不和她计较,今日总归是我的错。这地儿也待不了了。
柳继真小心翼翼的将兰槐的头枕在蓑衣上,自己则跑到另一边,烤起衣服来。
夏夜短,晨光一出,照高林,处处啼鸟。
兰槐是闻着肉香醒来的。
朦胧睁眼却又在恍惚之中。一起身,发现全身跟断了一般,散架的痛。她撑起脑袋,视线逐渐聚焦在面前的火堆上。
柳继真正拿着一个粗棍烤炙着什么。
“醒了?”他头也没抬,专心盯着手中的肉,见烤的焦嫩才递给兰槐。
“哪来的肉?”兰槐甚是疑惑,莫非他回军营了?
哪知,柳继真转过身,朝她弯唇一笑,“昨晚的蛇肉。”
兰槐顿时止住了拒绝,眼睛瞪大,一脸不可置信。消化完这个消息后赶紧朝一旁吐去,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这样一倒腾,只能吐出点酸水。
“你不吃东西待会儿怎么走回去?难不成要我背你?”柳继真咬了一口蛇肉,“虽然没什么滋味,但有嚼劲。”
兰槐简直不想理她,眸光一侧,看见不远处躺着一小块胡饼。突然想起昨晚的胡饼还没吃完,随即翻身找去。
“找啥呢?”柳继真随着她视线看过去。
“胡饼……我昨晚没吃完的。”兰槐的嗓子有些嘶哑。
柳继真闻言,神情明显有些不自然,尴尬的笑笑,“我昨晚太饿,吃完了。”对上兰槐狐疑的眼神,站起来,“回去吧回去吧,别人该起疑了。”
说罢,就推搡着兰槐出去。
*
柳继真带着兰槐在丛林之中绕了几次就出去了,正对军营大门。而那里兰家马车早已停好,香菱站在旁边不停地向里面张望。
似是发现身后的动静,转身小跑了过来,一脸愁容,“娘子,您去哪了啊,我在这等你半天都不见人影。”等她看清兰槐的装扮时,又是一惊,“娘子,您这……”
兰槐这才想起,昨天自己随柳继真入军营时跟香菱提过一嘴,让她酉时正点过来接自己。哪知出了这档子事儿,忙摆手道无事。
正欲侧身朝柳继真一拜,却发现他早就走进营里了。心里纳罕,怎么一个晚上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甫一坐上马车,香菱就把备好的衣物拿了出来,替兰槐换上。又在跟她絮絮叨叨昨日的事情。宫里后日的观荷宴请了兰槐,还有不知从哪传出边疆开始动乱,南方又有水寇。一下子搞得人心惶惶,要不是今日皇帝出面,不然又得失民心。
兰槐想到大应现在的皇帝好像初即位的时候,没什么人拥护。是后来各项政策落在实处,才获了民心,这位置也算是坐稳了。当初众人心中的储君是成王,可不知怎地成王竟倒了台。
想到这,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她也不知成王于她,她于成王算什么。
“对了,娘子。城东你的那间画铺已经全部装潢好了,就差您过去验收了。”香菱眉眼染上一丝得意,“绝对能让您满意!”
兰槐的脸色逐渐恢复,扯开一丝笑,“真有那么好?那我直接过去验收咯。”
城东一间邻水的铺子,便是兰槐的画铺。不日前才装潢好,因此里面很是空荡,但依旧能看出主人的情趣。
画铺内部全采用竹编,太阳升起时,斜洒进来,落了满地金辉。陈列栏和外面的挂栏,甚至是摆放花草的高台都是黄梨花木。一楼和二楼的高地,被做成了瀑布,一直流到外面的河流,像是天外之水。上了阁楼,中间摆有假山和水榭,也是瀑布流动的暗关。
“嗯,不错。”兰槐难得夸奖一句。
香菱随即凑了过来,“那娘子您想好什么名字了嘛。明日之前你若是能给我,下面的木匠就能加急将牌匾赶制出来。观荷宴一过就能开张。”
名字……
兰槐蹙眉思忖了会儿,终于下了定音,“八万春。”
话音刚落,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拍手叫好,“好一个八万春!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妙,妙极!”
来人身穿月色长袍,腰间玉佩随着脚步撞在一起泠泠作响。
兰槐还未来得及拜见,身后又走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