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云望着沧海那张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忽然一下跪倒在床前,在他身边哽咽地俯身低语:“沧海哥……我求求你,一定要撑过去。”
她的声音难得如此哽咽而低沉,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祈愿。
“沧海哥,你知道吗?我们都中计了……你去护卫十皇子,看似是随十皇子误入敌人设下的箭阵。可我亲眼所见,你在箭雨中身中数箭,可他却一箭不中,那可都是峑戎百步穿杨的精锐射手。”
茉云说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拼命克制自己心中滔天的愤怒。
“那个恶人……是勾结了峑戎,要杀你、也要杀卢正啸。”
帐中静得出奇,执礼等人都吃惊的望向茉云。而鹿里此时站在一旁,看见众人惊愕的眼光,他亦笃定地点点头,他亦看见了,那些射手是绝不可能射不中十皇子的!
“我当时换了一身装束,乔装成峑戎暗营射手,射了十皇子一箭……本想逼他退阵,谁知卢正啸竟不顾一切赶到为他挡下了那一箭。”茉云说到此,声音已近哽咽,“沧海哥,你若不在,谁还能护住这般赤诚又这般蠢的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白神医的手都僵在半空,一针未落,好似这一刻,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茉云跪在那里,泪水不禁落了下来,说道:“还有……你可曾想过你的三个孩儿吗?他们怎可受你幼时无家之苦,还有畅夏姐,她一直在等你,你若是这一关都撑不过去,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风穿过营帐,吹起茉云的发丝。她咬紧了牙在床边跪得笔直,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沧海哥,我求你,撑过去……”
就在这死寂的静默中,床上的人忽然眼睫微动,好似受到了某种唤醒。他的手指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内里在艰难挣扎。
忽然,沧海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眼中布满血丝却神情却依旧坚定。
“好……”他声音极其虚弱,却清晰,“你站起来。”
茉云猛地抬头趴在床边,泪眼朦胧中看着沧海,他好像是整个人从死地里挣扎回来一般。
白神医瞬间回神,手中银针飞快落下,继续施救:“不言!快,将药让沧海将军喝下!”
不言应声而动,威行马上扶起了沧海,不言将温热的汤药小心翼翼倒入沧海口中,沧海终于将药喝了下去。
营帐之中此时却仍旧静得可怕,连油灯跳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都像石子落水般清晰,周遭好似凝滞……
片刻后,东山再也隐忍不住,不可置信地怒声道:“你是说堂堂皇子,竟然勾结峑戎,以关系国运利害之事为交换,谋求皇位之路!如此奸人得逞……未来的社稷和万民,将落入何等境地!”
他的声音颤抖,怒意难抑,眼中皆是愤懑与悲凉。
怀逸却冷冷一笑,语气平静得令人胆寒:“东山兄,爱民……是皇上的事。可他还只是皇子。为了这个至尊之位,他什么都干得出,十皇子与太师自始至终,都把卢家视为他登基路上一定要除的绊脚石。这些年十皇子的诚恳谦卑,连皇上都信了,可见他那副面具之下——城府之深,狠辣之极,让人思之都不寒而栗。”
话音落下,众人皆面色肃然,帐中油灯晃动,昏黄光影映出众人面容上各异的神情,愤怒、悲凉、震惊,皆带着深深的忧虑。
此刻起,每个人心里都知道——卢家军真正的风暴,开始了。
良久,鹿里望向茉云低声开口,声音却如此笃定:“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间有汗,神情已不再是平日里那般洒脱随意,而是满脸坚定。
茉云望向她,又扫了一眼众人,那一双冷静如镜的眼中泛着微光,她忽然轻轻一笑,从容却透着几分决绝。
“你们少帅若醒来,”她缓缓开口,语气平稳如 ,却字字如锋,“一定不会放过我。”
众人一震,皆抬目望向茉云。执礼亦心中知晓,他的少主定然是接受不了……
“今日将所有如实相告,”她继续说道,声音一寸一寸压进众人的心头,“是相信你们都是军中,能与卢家同生死、共命运的人。”
她说这话时目光极其坚定,早已将一切置之度外。
“若我不在……被他赶出军营。”她略顿了顿,“卢家军与卢家的未来,便托付于诸君了。”
空气骤然一紧,众人仿佛同时屏住了呼吸,一道沉默的压迫感悄然蔓延,像厚重的乌云堆满了整个帐内。
茉云却毫不在意的唇角扬起一抹冷笑,那笑里不带丝毫温度,反倒透着狠戾与坚定:“但是诸位放心,心中明了两点便好,其一,至尊之位?他们……想得美!其二,卢家军必胜!”
话音落地,茉云转身掀开营帐,长袍掠地,风也仿佛被她的怒意裹挟着卷了起来,可沧海虚弱的伸出了手,他说不话来,可是眼中却透出的深深忧虑,她知道茉云定是已经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