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迈出一步,便听见龙床上传来一声叹息:
“庆王,楚王不孝,拿朕打着幌子意图谋反,唯有安王,最得朕心。”
提及安王,淑妃立马转身过来,忙道:“安王这孩子没有什么才能,胆子也小,但最是有孝心……”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反应过来,心中百转千回,盯着明黄色的床帐,神色不定。
为了让安康帝安心养病,徐皇后特意把人安排在紫宸殿修养,为的就是让其远离朝政,不在受刺激。
紫宸殿上下也被严令闭嘴,不准外穿一句,可安康帝是何时知道庆王与楚王的事儿……
淑妃想着想着,额间冒出冷汗,想着方才遇见的韦长明……
安康帝任由她猜想,却不说破,长叹了一口气:
“朕如今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了。淑妃,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吧?”
淑妃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还有一句轻轻地:“妾身愿为圣人肝脑涂地……”
酆都城外,
以东西为界,分别是楚王所在的神武军,庆王所率领的南军,两方相隔半个都城,城门紧闭,无人进出,如一座孤城。
一只鸽子飞入神武军营中,刘力将信纸扯下来,恭敬的递给坐在上首之人。
楚王展信一瞥,嘴角冷笑,而后又把信纸递给下首披着黑色斗篷,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人手中。
“起义军北上,怕是要奔着酆都城而来。”
披着斗篷的人声线年轻,帷帽遮盖住他大半张面容,只露出一小截下巴。
楚王冷哼:“卢龙军也不过如此,竟与叛军打了个平手,姜凝曜可真是个废物!”
“卢龙军若离开幽州太久,怕是会让外族生起异心,这应该也是朝廷并没有下令,让其乘胜追击的原因。”
斗篷人伸出手,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是韩惟仁。
楚王看了一眼帐外以东的方向,冷笑:
“我的好二哥定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你猜他会怎么想?”
韩惟仁:“其实最好的法子,便是王爷与庆王联手,先击败叛军。”
“绝无可能!”
楚王抬手便将桌上的茶盏打翻,攥紧了拳头:“庆王和德妃母子害死我母妃,我此生必定与他们不死不休!”
刘力不敢上前劝慰,只对着韩惟仁挤眉弄眼。
“王爷,敢问一句,在您心中是复仇重要,还是天下重要?若是复仇重要,眼下我们就可以进攻,杀了庆王。若是天下重要,那双方联手,是必然的。”
楚王沉默不语,韩惟仁也不再相劝,重新把帷帽戴上,裹的严严实实。
南军驻营,
庆王也同样收到了消息,他一改往日儒雅的翩翩君子,身着铠甲,身边的李执一脸忧愁。
“叛军来势汹汹,怕是南军之力难以抵抗,最好的法子便是……与神武军联手…….”
庆王哼笑:
“我便是愿意,他也得肯才行啊。母妃此次下手太狠,竟将贤妃逼死……算了,事已至此,再说无用。总而言之,老三是绝不会与我联手的。”
李执却有不同的看法:
“时势造英雄,殿下与他相争不过是皇室内乱,说到底是家事,但叛军就不同了,难道这姜氏天下,要白白拱手相让吗?殿下,以大局为重!”
庆王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
“罢了罢了,谁让我是他哥哥呢,这一回我就先低头,让他一回。你去,替我去劝劝他。”
说着,他便把腰间的兵符解了下来,扔在桌上。
李执弯腰拿起,双手托举,深深一拜:“必不负殿下之托!”
走出帷帐,明月高挂于夜空,借着月光,李执看了眼手中的兵符,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夜空中一只鸽子飞过,扑腾的翅膀,发出几声响,一眨眼便飞向远处。
……
露天泉林,
沈阴阴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仰头看着头顶漆黑的床架子,偶尔听见远处的蝉鸣,还有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
她起身光着脚走到窗口,透过一道窗缝,瞧见樱红站在院子里,一只鸽子在半空盘旋一圈,落在了樱红的手臂上。
樱红垂眸,忽然双眼一转犀利的看向沈阴阴所在的位置,她以为沈阴阴会躲,却不曾想,沈阴阴大大咧咧的站在这儿,还对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