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的这番话惹不少百姓,乃至于官员所闻。尤其是不知内里实情的百姓,大多已经信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城内疯传,楚王忍辱负重,忠肝义胆,有死守城门对敌叛军的孤勇……”
暖阁内,几位重臣面面相觑,早已经明白了楚王演这一出的意思,徐皇后纵然对朝政知之甚少,但话说到这份上,想不明白也难。
“他这是……撑不下去了,以德裹挟,打着忠孝的幌子,让咱们不得不出兵相助。”
徐皇后呼出一口浊气,冷笑出了声:
“老三真是长大了,变聪明了。这样下面子的事儿,按照以往,他那高傲的性子是绝做不出来的。”
暖阁上下一片寂静,无人再出声而言,楚王到底是不是造反,所有人心知肚明,趁安康帝病重不醒,私自擅离出城,调动神武军,此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大逆不道。
眼下,他跪在城门外,声泪俱下,轻飘飘的说几句话,便要把所有罪责推到死去的庆王身上,洗脱污名,翻身成了忠孝两全的英雄,真真可笑。
徐皇后缓缓闭上眼睛,轻飘飘的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然我真是要怀疑,城门外跪着的是老三的身子,老二的魂儿。”
这话一语双关,徐皇后也不管他们各自反应,摆摆手:
“你们怎么看?”
刘伯令上前,手中拿着一大沓奏章:
“朝中官员对叛军忧心忡忡,这些日子以来折子不断,皆是上奏朝廷支援楚王,抵御叛军。”
“韦大人,您怎么看?”徐皇后问道。
韦长明垂首,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怕就怕,支援楚王击退叛军后,楚王会…….会借此利用大军,攻入皇城。”
徐皇后冷哼一声:“皇城岂是他想攻就攻,想要援军可以,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说着,她将目光聚焦在身后的安王:
“由安王做主帅,出城相助楚王。”
安王心头一震,跛着腿忙上前两步跪在地上:
“儿臣于兵法并不精通,如何能搭此大任……”
“本宫说你能,你就能!”徐皇后扬手打断他的话,又看向韦长明:
“韦大人,你说呢?”
韦长明点点头:“此法可行,安王殿下不必担忧,朝中有的是身经百战的武将,他们随您一同出征。您所做的,便是稳定军心,时刻提防楚王有不臣之心,若有异动,即可收兵。”
安王神色不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听韦长明和徐皇后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了下来,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等到韦长明等人离去后,徐皇后叫住了安王。
“这些日子琐事繁多,好久没去芙蓉园了,睿儿,陪着我走走。”
“诺。”
安王亦趋亦步的跟在徐皇后身后,心中忐忑,身边的宫人全都被她驱散了去。
二人无话,眼下芙蓉园正是芙蓉遍地,艳丽夺目的好风光,可安王心中惴惴不安,无暇观赏。
其实说起来,他与徐皇后的关系并不密切,又或者说,徐皇后与所有皇子的关系,都是淡淡的。
方才那一句‘睿儿’,让安王不安到了极致,这样的称呼,实在是亲昵,虽然这段时间他与徐皇后的关系日渐改善,但还远不到如此亲密。
“睿儿。”徐皇后端详着一旁紫红色的芙蓉花,又唤一句。
安王忙应下:“儿臣在。”
“知道为什么让你去吗?”
“恕儿臣愚钝,儿臣不知。”
徐皇后看着前方不远处盛开的牡丹,又瞧了瞧身侧的芙蓉,芙蓉园虽名为芙蓉,可牡丹之数多于芙蓉。
“芙蓉再艳,再美也终究是次色,不及牡丹。正如有些事情,旁人来做,都不如你这个皇室长子来做的名正言顺。”
安王听的云里雾里,心神更加不宁,身侧的掌心都冒出了冷汗:
“什……什么事?”
徐皇后转过身来,恬静的面容展露出一抹笑,这抹笑比身后的牡丹,芙蓉还要更艳丽。
语气却冷的厉害:
“不仅击败叛军与否,你都要找准时机,拿下楚王的命!!”
安王定在原地,只觉得全身血液凝固,周遭的暖风凉的彻底。
正午时分,酆都城城门大开,百姓驻足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注视着安王骑着高头大马,率领南衙十六卫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