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万一她是拍你的话……爸爸不想你到时被人看不起,所以,就想给你买辆小电车。”
夏青枝听完笑了笑:“没事的。你接送我这么久,可能同学们早就看到了吧。他们不会笑我的,也从没人来我面前讲过这些。学校只看学习,不看别的。”
家里虽然有妈妈开的超市,还有爸爸一份稳定的环卫工作,按理说日子不用过得紧紧巴巴。
可是,夏青枝从小就知道,家里欠了很多钱。
到现在都没还完。
那些人,大年三十的晚上,还会来家里闹。
她从小就是在催债中度过的。
有一次,催债的去到了她的房间,看到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床破被子。
寒冬腊月的,她坐在床上,围着被子写作业。
对方把掀开的帘子放下,转身就下了楼。
夏青枝听到妈妈在楼下痛哭:“那场事故,我知道大家都受到了伤害。我该赔的数目,一分都不会少。可是,你们这么多人,我没办法一下子全赔清。每年过年前,我都给大家送去一些,那是我能拿出来的所有了。家里也要过日子,你们要是把我逼死了,大家就都拿不到钱了。”
妈妈越说哭得越厉害:“你们受伤,好歹有人赔钱。我的女儿也在那场事故里毁了容。可是没有人给她一分钱,她还要从小就跟着我背债。她好好地在上面写作业,为什么要上去打扰她?孩子有什么错?”
刚刚那个去她房间的男人,面露尴尬地说道:“徐柔风,你也得理解我们。这大年三十的,你给的那点钱,哪够过年呢?还有,你男人哪儿去了?我也是怕你男人跑了,所以才想上去找找看。”
对方话音刚落,夏晚天就背着管子,带了一身腐臭味儿回来了。
“我没跑。一直在忙着赚钱还债。刚刚出去接了个兼职,饭店门前的下水道堵了,疏通了半天才弄开。”
夏晚天说完就掏出来了一千块钱。
“因为是年关,我要了八百,人家心好给了一千。你们看着分一下吧。”
来要赔偿的人很多,这一千块钱,肯定是不够分的。
再加上看到夏晚天这一身脏兮兮的,觉得可能也确实是榨不出更多的钱了。
所以,大家都没收,人群中有个领头的人摆了摆手道:“都是要过日子的,没有想逼死谁。你们留着过年吧。以后,别忘了继续赔偿就行。”
逼债的场景历历在目,夏青枝觉得双方都是可怜人。
她从来不会乱花钱,更不用说,要爸爸给她买小电车了。
每天蹭爸爸开的垃圾车,也挺好的。
夏晚天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对夏青枝建议道:“或者,我们坐校车呢?爸爸可以申请到一部分补助,花不了多少钱的。”
夏青枝拒绝道:“我,我不喜欢和太多同学坐在一起,也不想接触新的人。坐校车,和很多人交流,会让我的心,变得很累。”
说到这些,夏晚天就更心疼了。
要不是因为那场事故,他的枝枝应该会比现在开朗许多吧。
他记得小时候,女儿就是很活泼的性格。很多人都喜欢逗她,怎么逗都逗不哭。
可自从容貌被毁后,一切就都变了。
变得不爱出门,不爱讲话,唯一的兴趣,就是闷头看书学习。
这些年,他时常对她心存愧疚,她越懂事,他越愧疚。
“不坐校车,那我们找三五个熟悉的同学,一起包车呢?”
夏青枝无奈地笑了笑:“快回家吧,别说这些了。我就喜欢坐你的垃圾车,这是让我感到最舒服的车了。”
夏晚天不再说什么,等停在周围的豪车都开走后,才慢吞吞地开着笨重的垃圾车离开。
夏青枝窝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方才许垄槐带给她的恐惧又浮上心头。
可是,她不敢对爸爸讲。
这种事,家人好像帮不了她什么。
万一爸妈闹到学校去的话,那所有人都会知道许垄槐和她产生过纠葛。
就算她没有喜欢过他,传着传着也会变了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决定还是自己默默消化这件事。
只是,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林泽贝会不会在班里乱讲。
如果同学们听信林泽贝的一面之词,误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她都不敢想大家会说什么。
特别是班里那群,说话很难听的男生。
他们或许有很好的家境,有帅气的面容,可做人真的很没品。
本来许垄槐和她之间的纠葛,只有许垄槐的几个好兄弟知道。
而且,还是被许垄槐歪曲事实后讲出去的,搞得好像她无端残忍地辜负了他真挚的感情一样。
可这就已经给她的学习生活,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
要是被林泽贝,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然后再被许垄槐胡乱渲染一番,那她往后在班里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有时候,经过他的那群好兄弟身边,对方冷不丁地一个嘘声,都会把她给吓到。
那群人很喜欢替许垄槐出头。
夏青枝并不清楚许垄槐,到底是怎样跟他们讲述,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的。
感觉好像只要她不接受许垄槐的喜欢,就是天下第一负心女一样。
她没机会跟他的兄弟们解释,也不知道要不要自证些什么。
只觉得自从许垄槐转回班里后,自己在班里的日子就变得异常难熬。
明天上学还有更麻烦的事……
一边是许垄槐严重的骚扰和指责,一边是林泽贝潜在的谣言与威胁。
无论哪一方闹大了,都可能将她彻底摧毁。
而且,如果这些风吹草动,被班主任李桃桃知道了,夏青枝倒并不是害怕被她训,只是觉得很辜负老师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