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闺阁中听过杨谣的名字,那样张扬的一个人怎变成了眼下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
很快,她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长孙哲一如既往不顾他人的目光,随心所欲。
或许他本就不满意杨谣,毕竟杨谣性子强势,从不是个可随意摆布的,所以才在喜宴上消失去与另一个女子厮混,即使被发现也满不在乎。
接下来的骚乱她并不关心,更让她关心的是订婚宴上昭王请命减免封地粮食赋税等的一系列新制已开始推行,而长孙拓仍没有半分动作。
“你当真要把皇位让给那一个无视伦理纲常,践踏律例之人?”
“哲弟他母族为兆国付出了那么多,这皇位本就有他的一份。”
面对薛祁的怒火,长孙拓一贯是偃旗息鼓的那一个,他的反驳总没有气势。
薛祁不止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说辞,起先还有力气争辩,随后发现不论如何说长孙拓都不会有半分改变,或许有,但都微乎其微。
“你到底何时才能醒悟过来。”她留下这一句话便回房去了,将房门锁紧,意在让长孙拓今夜在书房就寝。
让长孙拓醒悟的事情很快到来,陛下在宫中遇刺丧命。
不论长孙拓如何不愿相信,但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他所以为的会同其母族一般为兆国奉献的长孙哲,迫不及待地要坐上皇位,不惜寻人刺杀父亲,也意图将他们困在宫中一网打尽。
幸而他让人以驻扎在燕京城外的守军相要挟,他们才得以脱身,连夜逃离了他生活了二十余年的燕京城。
他来不及悲伤,便要急着为重返燕京城寻找机会,他的母亲还被昭王困在宫中。
她更欢欣于看到长孙拓的转变,从饶城到石州,他终是相信了不争便会丧命的事实,与各地势力打交道周旋。
长孙拓先前的心软与善良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不少人愿意出兵协助他重回燕京,而燕京城中也有一些大臣愿意站在他这边。
而离成功就差一点的长孙哲却在此刻卸了力,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将过往不在乎的那些全都找了回来。
他开始在乎名声,所以在霍间重饶城外遇困时派兵相助,想挣得卫国的名声,却又想暗中杀害霍间重,最后却因军队中混入覃国奸细,最后什么也没落到。
他开始在乎百姓的福祉,推行了不少新制,却遭到原先围在他身边的那些谋利大臣的反对,整个朝堂动荡不安。
半路回头总是很难,他当初既选择了与覃联手就该想到如今覃国势力伸入兆国中不可挽回的局面。
薛祁以为长孙哲做出这一切时已经想好,如今看来,他远远没有这个能力。
她长期以来派人搜集的有关长孙哲的证据有了作用,成了景王回京,扳倒昭王的理由。
回京的事进展地出乎意料的顺利,先前谄媚的徐夫人为他们行了方便,为他们打开了王宫的最后一扇大门。
她再次见到了长孙哲,他穿着一身明黄坐在檀木书案之后,霍间重的剑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看到他们的闯入,他的神情出现了裂痕,透出一抹惊慌,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随她与长孙拓进入而涌入的士兵将这里包围,重重人影之下,长孙哲的面孔在她的眼里变得模糊,她站在长孙拓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遮掩着自己的存在。
她希望长孙哲不要注意到她,以免他犯了失心疯,当众说出她与他的私情来。
但她的打算落空,她清晰地意识到,自打她站定的那一刻起,长孙哲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只是并未如她所想那般当众说出令她难堪的话来。
这反倒让薛祁感受到了更大的不安。
殿中的士兵散去,长孙哲被一队士兵押解着离去,薛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恐惧在不断蔓延。
果然,她很快便收到了来信。
润夏回来了,约她在京中茶楼相见。
薛祁无需多想便能想到润夏叫她前去谈话的意图。
事情也的确如她所料那般,润夏递给她一把匕首,让她寻机会杀了长孙拓。
“我没杀过人。”薛祁看着摆在面前的匕首说道。
“这会是最后一次。”润夏看着她的眼睛同她说道。
到底还要听多少遍这样的话,薛祁对焦眼前的事情感到厌烦。
她忽地想起那日午后,润夏坐在她面前同她说过的那句“王妃可想再见昭王一面?”
若是能回到那时,她定然即刻将润夏赶出王府,但偏偏她那时心智不坚,迷茫又彷徨,是个能被人牵着走的浮萍。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