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一连串的收购以及与外资合作,邵氏目前的净资产已过130亿。但邵艾与父亲的控股也降至不到40%。听父亲说,二叔打算这两年退休了,还不知他那边如何安排。上回豹哥绑架剑剑索要五亿现金都拿不出来,哪有听起来的那么富裕?不过邵艾也发现,有一点上晓蓉做得很仔细——不会轻易透露与邵艾身份有关的敏感信息。大概常在夜店走的女人均已养成类似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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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聊着等饮料端上来,再喝光,二十来分钟过去了。邵艾站起身打算告辞,却见包房的门开了,一位身穿紫色低胸装、身材比门窄不了多少的贵妇左摇右摆地杵进来。哎呦妈呀,邵艾心道,这位就是“肥婆澜”吧?看起来五十六七岁了,皮肤可是相当不错,绝对看不到褶皱,都撑平了。细细的眉毛与眼睛倒是有几分妖娆,牙齿也算齐整,可惜嵌在橘子瓣型的红唇中,再被德高望重的下巴往下一扯,成了动画片《海底总动员》里的鲨鱼夫人。
跟在她身后的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个子可能还不到一米八。这位就是富婆们抢破头的金牌鸭王?邵艾感觉还不如楼下洗脚小哥得分高。
“我就说嘛!”肥婆澜如长袖般甩出的嗓音在包间诸人的脸上一一拂过,“谁那么大的火气,不怕气出法令纹来啊?果然是Holy,我劝你小心点喽!你老公可是出了名的燥底男,啊啊——”小胖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因为手指根太粗显得指甲格外尖细。
“周日下午打给我,我带你去逛商场,”最后这句换成腻声,是对身后的Tony说的。
肥婆澜总算离开包房,两个坐着的小伙冲她的背说“澜姐再见”,女眷们没有理她的。说来也奇怪,门关上的一刹那,屋里的气氛就变了。随着Tony的步伐逼近,今晚被分割成截然不同的两段。茫然无所依的空气中忽然凝结出一个磁心,每个人的肾上腺素都被那个人的步伐搅动着,都在不自觉地展现出自己最好的那面。
在这天之前邵艾对“气场”这样东西的认识还比较肤浅,以为那只是无形之物。此刻本已站起身的她却能清楚地感到肩头的重压,让她不得不重新坐下。
坐到丽雅身边的Tony也没着急说话,侧着头,用目光将她的支离破碎重新拼凑完整,给发炎的伤口予清凉的抚慰,让皱在一起的心瓣得以舒展。又从桌上抓起一张纸巾,将属于她的那只玻璃杯溅出的鸡尾酒水抹去,白色纸巾在他手中变为彩虹手帕。
“不是说过好几次了么?”Tony声调虽然不高,却也并未掩饰责怪的意味,“我工作的时候,请你稍安勿躁,找点别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我上次送你的《包法利夫人》读完了吗?”
诶?这可完全出乎邵艾的意料。按说对丽雅这么慷慨的金主姐姐,Tony应当低眉顺目,为自己不能陪她表示抱歉,并发誓自己跟其他客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的只有她一个人。看来男人拿捏女人的手段不限于讨好和表忠心,尤其当男人是处在弱势地位的那个。
再看丽雅,这么会儿的功夫一腔怒火先是化为满腹委屈,最后只剩小女孩做错事时的羞愧。
“人家也想静下心来,可一想到死肥婆那满身烂肉,真是替你不值!不是早让你辞掉工作,别干了么?享受人生也好,再找工作的话,我的几个朋友都有好职位安排给你。”
Tony摇了下头,“我没那享福的命啦!当年我一个人从芜湖来到这里,举目无亲,什么保安快递员都做过。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做人要知足,要懂得惜福。”
嗯,邵艾暗自点头。所以呢,这位Tony的揽客秘诀就是“真诚”。当然是有限的真诚,但至少不介意披露自己难堪的过去。
看了眼表,这回她真得离开了。结果手机铃响,浩辰打过来。美国药企伯莱安负责与邵氏洽谈深圳合作的项目管理人Gary下周要来中国,邵艾估计是这件事。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出包间,站到大厅里一面流水的墙壁附近通话。
“我后天回珠海,下个星期、我不记得哪天晚上有空了,你打给深圳公司的秘书办公室。只要我那天晚上没安排公事,你告诉Gary,我请他吃饭……餐厅地点?让他选址吧,如果他没主意的话,就订威斯汀酒店顶楼那家牛扒房。”
邵艾在通话的过程中,见成群结队、吆二喝三的男人从大堂前方的电梯里涌出,朝着包房的方向冲去。按说这间会所除了打扮贵气的女客就是玉树临风的男服务员,新进来的这些年轻力壮气势汹汹,显然是干工厂、餐厅,甚至混社会的“劳动人民”。好家伙,能有二十来人啊!前来礼貌询问的会所员工和保安都被他们粗暴地推开。
走在后方的某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老板,虽面无表情,但从脸部纹路判断,平日里没少训人。上身穿的黑色阿玛尼短袖衫下摆掖在皮带里,鼓出半个肚子。浑身上下看不到首饰,却总能让人感觉到金子在闪耀。
不好!邵艾心道,这是要出事了。眼见男老板的手下们一间间包房搜过去,邵艾转身,快步朝丽雅和晓蓉的房间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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