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庞弗雷女士只能顺着他，“但我要解开你的扣子，把伤口露出来，可以吗？”

“最多只能这样！”马尔福刚才剧烈的活动似乎给他带来了伤口撕裂的疼痛，他喘着气，胸膛上下起伏。

庞弗雷女士解开他衣服的扣子，尽量使伤口全都暴露在他们的眼前。

爱得莱德洗干净双手，回到那个床边。她看到了马尔福身上那骇人的伤痕，还泛着红，就在苍白的皮肤上，是那么显眼。

“白鲜香精可能会让你感觉有点疼，不过如果哪里格外疼痛的话，请立刻告诉我。”庞弗雷女士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瓶药剂，侧身对刚走来的爱得莱德说，“布莱克小姐，请你帮我按住他的双臂，疼痛可能会使他不由自主地抖动身体。”

爱得莱德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马尔福绝望的表情，她伸出双手按住马尔福的上臂，惊讶他的身体竟如此冰凉，“好凉……”

“他流了很多血，身体冰凉是正常的，准备好了吗？”庞弗雷女士询问道，爱得莱德点了点头。随后，马尔福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校医室，他的身体不住地抖动，眼角滑落几滴眼泪。

“马上就好了——”爱得莱德下意识地出声安慰道，尽管眼前躺着的是她最讨厌的人，可他受了如此重的伤丝毫没有给爱得莱德带来愉悦的情绪，“坚持一下——”

伤痕逐渐消失，马尔福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像浑身虚脱了一样使不出劲来。

“好了，但你必须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确保伤口不会再次撕裂。”庞弗雷女士递给爱得莱德一块湿毛巾，“帮他擦一下残留的血迹，我去拿衣服。”说完便转身朝隔壁的办公室走去。

马尔福此时袒露着身体的一部分躺在爱得莱德面前，他闭着眼睛，努力调整呼吸。

“我不是圣人，马尔福。”爱得莱德拿起毛巾，轻轻擦拭着马尔福脸上的污垢和血迹，“你欠我的，以后不许再对别人说我没有帮你了。”

马尔福缓慢地睁开双眼，看着站在他身边的人，“我没让你帮我……”他说话时很虚弱，但仍然强撑着，想表现得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是啊，我心甘情愿，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好心呢？”爱得莱德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毛巾触碰到马尔福的腰时，他不自禁地战栗了一下。

“给，这个尺寸应该合适。”庞弗雷女士把一套病号服递给了爱得莱德。

“我帮他穿？”爱得莱德愣在原处。

“用不着你费心。”马尔福吃力地抬起胳膊，从她手里拿过那套衣服，“我自己可以……”可他正准备坐起身来，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使上劲的地方。

爱得莱德看着拼命挣扎的马尔福，从心底里涌现出一种好笑的感觉，她扶着马尔福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支撑，他才终于坐了起来。

“我换衣服你也要在这儿吗？”他质疑着看向爱得莱德。

“好啊，我就在外面，如果袖子穿不进去的话，可以大喊救命，我立刻就过来。”爱得莱德话里已经有些开玩笑的意味，她的幽默细胞显然是在弗雷德那里得到了进化。她说完之后就退到了帘子的后面，只是还不知道另一边斯内普教授有没有过分为难哈利。

过了几分钟，帘子那边传来一声低语，“好了。”

爱得莱德拉开帘子走进去时，马尔福已经躺下了。

“所以马尔福家族确实是被要求要做些什么对吧？”爱得莱德在和病床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下，尽管马尔福躺在床上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

“得了吧布莱克，别看我笑话了。”马尔福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刚才在盥洗室里爱得莱德的帮助令他动容。

“你和斯内普教授之间缔结了什么契约？”从斯内普教授的种种行为来看，爱得莱德几乎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他从这学期一开始就刻意把我和你安排在一起，是想让我在无意中帮你做些什么吗？”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情报的话，还是走吧。虽然你到现在为止所做的一切已经让我感到足够惊讶了。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应该能想象得到后果的呀，用你那引以为豪的脑袋想一想哇。”马尔福说出这句话时甚至有些失望。

“我不指望你说什么，马尔福。”爱得莱德站起身来，“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们正在密谋什么，我建议你选择站在正确的一方，而不是选择和你父亲站在一边。”说罢就准备转身离开。

“谢谢你……”马尔福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一句，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酝酿着。从爱得莱德慌乱地跪在他身边，从她颤抖着按住他的伤口，从她扶着他沉重又虚软的身体一路坚持到校医室，从她用那双温暖的手固定住他的双臂，以及湿毛巾温柔的触感……每一个瞬间都让马尔福差一点想把感谢脱口而出，“对不起……”这时候他终于开始忏悔，“每一件事都很抱歉……从那封吼叫信开始……我不应该说你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引得爱得莱德回头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马尔福——他竟然在哭——看来桃金娘说得没错。

“我其实有时候很羡慕你，你的父母把最好的都给了你，包括无限的宠爱和陪伴，所以才会把你培养成这样的性格。那些都是我从没感受过的，你说得也没什么不对……”爱得莱德折返到病床边，这时候马尔福别过脸去，不想让爱得莱德发现他的眼泪，“你以家庭为荣其实也无可非议。可是，你爱你的父母吗？你希望他们也能选择正确的道路吗？”

“我爱我的妈妈，我不能让他们伤害她……”马尔福看向镜子里映出的、爱得莱德的脸，那张脸似乎和十一年前没什么不同，“我没有权力选择，我不像你可以自由选择做什么，和谁站在一边……”

“既然如此，那就拼尽全力保护好她吧……”爱得莱德甚至没有机会保护她的母亲，她把手伸进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了几颗青绿色的硬质糖果放在他床头的柜子上，“如果你感觉不舒服，或许这些会让你好过一点……”

那是青苹果味的糖果，上次在蜂蜜公爵买的。爱得莱德从来都不喜欢青苹果，但唯独这种味道的糖果她很喜欢。手指从柜子上移开，爱得莱德转过身去。

可是当马尔福看到那几颗糖果时，就像是一切都崩塌了——这些年来他亲手建立起的那座堡垒、那些石墙，在一瞬间全都崩塌了。他伸出手去拉住了爱得莱德将要拂去的衣袖，“爱得莱德……我……我……”

“你还是叫我布莱克我会比较习惯，”马尔福还没说完就被爱得莱德打断了，这显然是爱得莱德不想听到她已经可以预见的那句话，“希望你早日康复。”

她走了，马尔福失落地看向门口。

可是爱得莱德刚一打开门就撞上了正要进来的帕金森。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帕金森恼羞成怒地吵嚷道，“你不知道他是我的男朋友吗？”一边的克拉布和高尔都哄笑了起来，帕金森立刻瞪了他们一眼。

爱得莱德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房间里的马尔福闭上双眼，长出一口气。他厌烦于即将变得吵闹的环境，以及那几张每天都见的脸——他们只会时刻让他想起，他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哈利和马尔福在盥洗室里打斗的事情很快变得人尽皆知。哭泣的桃金娘显然在城堡里的每个盥洗室都冒出来讲过这个故事；潘西·帕金森离开校医室之后，立刻到处说哈利的坏话；斯内普对教师们宣传了此事。

哈利被叫出公共休息室，在麦格教授跟前煎熬过了极其难堪的十五分钟。麦格说他没被开除已经很幸运了，并说她完全支持斯内普作出的处分：每星期六关禁闭，直到学期结束。

但爱得莱德照看马尔福的事似乎没有被传播开来，因为潘西·帕金森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曾经和她男朋友传过绯闻的人——她的仇敌，出现在了她男朋友的病房里。

为了了解事情的始末，爱得莱德久违地出现在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不过这一次她是拜托赫敏带她进来的。

“他本打算对我用钻心咒……”哈利解释道，“而且我不知道‘神锋无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咒语，我只知道它是对敌人使用的，但不清楚他会有这样的威力……”他显然也十分后悔。

“可是你从哪儿学到了这个咒语呢？它是怎么拼的？Sectumsempra？”爱得莱德一语中的。

这正是哈利不想袒露的事情，“呃，不记得从哪里了，或许是报纸上，或是什么别的地方——”

“得了吧，哈利！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应该把那本书还回去！爱得莱德是个理智的人，你大可以问问她的想法，而不是什么事都瞒着她！”赫敏有些生气了，看来她早已经对哈利的行为有些不满。

“够了，赫敏！你没有权利干涉我要对谁说什么，对谁做什么！”哈利认为他有能力做出判断，更何况小天狼星的死已经让他足够愧疚了，他不想再把爱得莱德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好吧，没关系的。”爱得莱德可以理解，“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事情的经过，你有权利保留你的想法。”

众人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差不多也该走了，还要去给弗雷德写信，希望你不介意我把今天的经历写进信里……”她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

“你真的很过分，爱得莱德不会希望你把她排除在外的。”赫敏补充道。

“是吗？我只希望她能平安无事，我相信小天狼星也希望这样……”哈利自始至终都没忘记过小天狼星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