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心道:“殿下,我是说我们的殿下,路过的时候,身上好像冒着热气?”巧心脸一红,小声搪塞道:“约莫,约莫是出了汗罢。”
蕊心很肯定地说:“不对,以往出了汗,也没见这样热气蒸腾的......”再一抬头,巧心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只剩她一个人望着夜空琢磨。
而此时也有人倚着窗台不安张望着夜色。
“怎地还不来?”孙二郎喃喃自语,举起酒壶却发现壶里已经空了,叫了一声:“酒博士,再拿酒来。”
那酒博士远远高声应了一句,噔噔往这边走来。孙二郎一出声就后悔了,他总觉得附近的人窃窃私语都是在议论自己,不由地举着袖掩着自己脸面,他这般怪异模样反倒惹来了不少侧目,“这人在做什麽?”
“喝醉了吧?”“他在看我们呢?”
忽然一个大汉大步走入酒肆,在孙二郎身侧大马金刀地坐下了,扬起粗眉朝他看了一眼,孙二郎被他铜铃般的虎目一瞪,吓得丢了酒杯,撒丫子往外跑。
酒博士跟着追,“你还没有给酒钱啊!官人!杨......”孙二郎急急从钱袋掏出几文钱,压低声音道:“勿叫!休要唤我姓名!别说我来过!”他将银钱往酒博士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跑了。
酒博士在他身后啐了一口:“什么怪人!”
孙二郎今日被一并押着到了登闻院,看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喊冤的时候被一个又黑又壮的小将撂翻在地,又被那官衙的拳头粗的杀威棒一吓,回府都是坐着滑竿的。他不料事情闹得这样大,一颗心惴惴不安,派出小厮打探消息,听说秦王上了奏疏要将杨府家产抄没充公,还要将杨府上下老幼流放,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与家中妻妾抱头痛哭。
但哭归哭,该想法子还是要想的,他去了常去的酒肆,想见一见曾给他建议偷走孙大郎令牌的老友,那老友却迟迟不来,他越发没了主意。
孙二郎原本只是想让孙大郎丢了令牌,让他削个职,最好再受个不大不小的罚,好比调派到寒苦边境什么的,这样家业肯定会落在自己手中。趁着孙大郎喝醉酒,孙二郎将令牌拿到手,又忍不住与自己几个狐朋狗友吹嘘,那令牌在几人手中传来传去,孙二郎看着不由得意,几碗黄酒下肚,心里没了轻重,一觉睡醒经发现令牌真的不见了。他更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大,他虽觉得自己心肠不坏,他不过是想过得踏实一点,他比大哥会打理生意,也更会过日子,他不过是想过得更踏实一些,想将孙家家业发展壮大,他又有什么错呢?
孙二郎越想越懊恼,心之所想,脚下也不自觉换了方向,抬头一看,竟是去往大理寺的路。他心中一惊,又想起粗实的杀威棒,慌慌忙忙想换一条路,却突然眼前一黑,被人套上了麻袋挨了好一顿打。
孙二郎抱头求饶,却听得其中一名黑衣人道:“大哥,此地处理尸首多有不便,且将他敲晕了,运往城外方便行事。”
孙二郎听得要取自己性命,吓得像只软脚蟹,磕头道:“各位大侠,小的与各位无冤无仇,何故对小弟这般啊!”
那黑衣人大哥很配合地说道:“今日就让你死得明白!我家主人怕你透露风声,说是他教唆你来偷取令牌的!好了,你也该上路了!”
说罢取出绳索将要将人捆起来,这是墙头忽然跳下另一帮黑衣人,两批人面面相觑,默了一瞬忽然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孙二郎哪里见过这般场面,眼看着一把大刀朝头上劈来,两股战战,哭道:“我命休矣!”
在这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空气中细微的异动,像是黑暗被撕开一个口子,从远及近,锐鸣声逐渐放大,借着黯淡的月光,杨鸣瞅见寒光在眼前闪过,只听得“噗”的闷响,一枚箭矢直直没过握刀的掌心上,血肉飞溅。对面的黑衣人痛哼一声,不顾疼痛,伸手摸向腰侧的另一把匕首。
孙二郎呆呆摸了一把洒在脸上的血珠子,下意识往前望去。只见黑暗狭长的小巷深处,立着一个高挑身影的黑衣人,极其利落地从背后箭筒拈箭搭弓,弓弦被撑得圆满,破空声不绝于耳,孙二郎一个冷战还未打完,就见自己身前的黑衣人抽搐两下倒了下去。他望着背后成了篓子模样的黑衣人,满心庆幸,敬佩感油然而生,又见有几人握刀朝救了他的人冲去,不由急得:“大侠当心!”
那大侠却没有阻挡防御的动作,握弓的手臂修长有力,动作间尽是风流,射出的箭矢却无一落空,像是幽冥地府催收人命的号令,让人胆寒。孙二郎正为她捏了一把汗,却不知为何,所有朝她扑去的黑衣人皆未能靠近其身,在三步外均被弹飞,像是撞上了什么结界一般。
那后来的黑衣人见孙二郎来了这样强的帮手,心道不好,朝同伴打了眼色,几人齐齐将身上披风扯去,露出腰间绑着的物什,空气中有一刹那的沉静,打斗声仿佛被什么凝滞了。孙二郎吓得瘫软在地:“□□!”
“嚓——”暗巷里亮起了一抹明亮的火光,那黑衣人高喊一声:“今日谁也别想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