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宁因昨晚凌晨一点半才睡下,不免哈欠连连。
店里还残留着昨日所留下的香烛味,是腐烂水果的酸臭味。说来也奇怪,都不知道那能使人进入幻境的黑蜡烛是用什么制成,燃烧过后居然会留下如此引人作呕的气味。
不知道今天来的客人会不会闻着闻着就吐了呢?
她懒懒地趴在收银台上,看着那个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面色苍白,面容萦绕着悲伤的中年女人默默地想。
今天这位客户在刚开店没多久就找上门来了,说是柏云大师介绍她来的,来意是希望悲思店能够给她做一场法事,好让她再见见她的女儿。
可哪有什么见女儿啊?有的只有对死亲人的离去看不开,耿耿于怀,想利用非常手段完成心中虚幻的期望罢了。
虚幻的就是虚幻,过去不可逆,执着于过去,得到永远只是泡影。
张馨月优雅从容地放下杯子,与谈话对象的落魄形成鲜明对比:
“请问怎么怎么称呼?”
“陈敏。”
“好的,陈敏女士来之前已经从柏云那得知规矩了吧?”张馨月不紧不慢地说。
“知、知道的!需要的东西已经、已经、准、准备好了!”
女人表情怯懦,胖胖的手紧张地捏着黑色皮袋,尾指还包着厚厚的纱布。
“行,那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法事明天十时开始,请准时到达。”
“我......我!我,好的。”
女人欲言又止,袋子推前了又拉回来回几次,才颤抖着送出皮包,那样子像是送出什么难以割舍、又觉恐怖的事物。
张馨月漠然接过,并未打开查看,拿起往身后一放说:“小宁,送送客人。”
被唤道的小宁懒洋洋地支起身子,对面前的事早已司空见惯,轻车熟路地送走客人。她知道那个皮袋子里装的是啥,刚接触的时候倒是会吓得连连噩梦,不过时间久了,慢慢地就麻木了。
像这样的黑皮包,是每位有求的顾客都必须准备的,没有它,张馨月便不会为其做任何,哪怕是讲理、各种闹都没用。
*
陈敏从店里出来后便一直低着头,原本红肿的眼,再度涌上泪水。
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止不住的泪意了,大抵是知道自己状态实在很差,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口罩戴上,试图掩饰那不堪。
在找到悲思店以前,她求过学校、政-府、求过公安、求过律师、求过神佛......可是谁也没给过她一个答案。
悔恨、不甘日日夜夜萦绕,夜不能寐,房子里空荡荡的房间总会响起女儿的“妈妈。”
是啊,都空荡荡的房子里了,又怎么会有女儿的呼唤呢?陈敏如此想着,口罩不知被重复浸湿多少次。
在大半年前,她的女儿在学校的教学楼B栋最顶层一跃而下,那日是5.20日。
她哭着闹着要他人给出证据,可是不管怎么查,报告都只有冷冷地一句:死因为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