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踏上了前往K7星的旅途,格莱德温告诉他有一位意想不到的虫能为索伦多阁下的失踪提供新的线索。
即使经过修复舱的精心治疗,刑罚依旧在雌虫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痕。莱撒一条手臂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失去了腺体、眼球,成为了一只废虫。
“正常情况下,A级雌虫的眼球可以在三日内生长出来,但他似乎被虫为注射了一些影响自愈的药物,具体恢复时间待定。”
“腺体方面,我很抱歉,雌虫的腺体无法再生…”
“他的寿命会大大减短。”
塔兰再清楚不过腺体之于虫族的重要性,失去信息素的虫,无论雄虫或是雌虫,迎接他们的唯有虫神冰冷的怀抱。塔兰与莱撒也许见过数面,但如今谁也认不出彼此过去的模样。
雌虫的发灰蒙蒙的,面容枯败的令塔兰联想起了已逝的凯度先生。
“这里很安全,是我的私虫星球,你可以好好修养。”
“莱撒先生,我为你的遭遇深感痛心,你有什么话想……”
格莱德温解释道:“雄主,他的听力受损,您需要借助光脑完成对话。”
格莱德温是在鸟不拉屎的荒星找到废虫的,莱撒的行踪成迷,他几经辗转才获得了些许信息。找到莱撒时,又费了好大气力说服对方相信自己。
“格莱、卡斯柏。”
莱撒的虫语变得拗口,“你是,他的,雌侍。”
格莱德温:“没错。”
他指引雌虫抚摸指环:“这是雄主赐予我的礼物,摸到了吗,嗯…它一共镶嵌了七颗星钻,象征环绕K7星的七颗卫星。”
“我们在宣誓礼上见过的,永曜石打造,你一触便知我的身份。”
塔兰确实给予了格莱德温一枚指环,但戒指只有一枚,并非双戒。除了装饰作用,它还可以连通光脑,有疏导精神海的辅助疗效。
看情况莱撒应该放下了防备,雌虫咧了咧嘴,不知是哭是笑:“我,想见,塔兰、阁下。”
这再好不过。
于是格莱德温带着雌虫折跃至K7星,在光脑的帮助下,莱撒得以聆听雄虫的声音。塔兰语气舒缓,自带一股安定虫心的力量。
他无端的热泪盈眶,可惜,已经没有泪腺允许雌虫哭泣。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可以慢慢、详细的尽情诉说,我会确保你的虫身安全。”
“莱撒先生,你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呢?”
……
时间退回到三个月之前。
在里艾·索伦多与艾蒙顿婚配以后,他们度过了无事发生的一年。无事发生指的并不是没有摩擦,而是没有虫蛋。
里艾秉持着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态度,全方位表达对于婚配的不满。
他不喜欢艾蒙顿,更不喜欢在家族胁迫下每周两次的强行造虫。
“我难道是虫精储存器吗?!!!”
在里艾看来,没虫懂得尊重他。
艾蒙顿是典型的政客,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与爱,实则暗中限制雄虫的一切社交活动。他不允许里艾和别的雌虫往来,也不同意里艾向雄虫朋友们诉说心事。
莱撒曾几次撞见里艾躲在角落哭泣,他是索伦多家族的护卫虫,小少爷在家中哪受过这般委屈!一怒之下莱撒带着里艾暂时逃脱了牢笼。
他们在小行星开开心心地玩耍了一周。
里艾标记他了。
“莱撒,你还想做我的雌侍吗?不,不要雌侍,如果只能有一位雌君的话,我希望那个虫是你。”
“我要和艾蒙顿解除关系,”里艾说,“尽管这很艰难,但我不会放弃。”
“没虫可以剥夺我的自由。”
莱撒虽满心欢喜,但他同时也担忧不已:艾蒙顿显然不是好说话的主,他定会对雄虫的离去百般阻挠,何况这桩婚事是两个家族的利益结合……
很快的,艾蒙顿的下属找到了他们,里艾同莱撒道别说请他等一等。
雄虫失去了锋利的棱角,眉眼柔和的仿佛不是那个骄傲的索伦多阁下。
“莱撒,你答应了要带我去看终年落雪的星球,我一直记着呢。”
“请你等我。”
可里艾一去便再无消息。莱撒联系过里尔默·索伦多,联系过里艾的雄父和老家主,他们都对雌虫的忧虑感到大惊小怪。
“他可是A级阁下,没虫敢对他做坏事!听着,里艾和艾蒙顿现在生活的很幸福,不要试图打扰他们。”
“没有出席宴会是因为里艾不想,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如果你想成为他的雌侍,就最好祈祷艾蒙顿早日诞下虫崽,在那之后我会考虑你们的婚配。”
莱撒自暴自弃的数着日期,终于等到了觐见里艾的日子。
“少…少爷?…”
他失魂落魄的呢喃:“您不想让我成为您的雌君吗。”
里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面露嘲讽道:“雌君?你在做什么美梦,做我的雌侍都算便宜你了。”
“可您…您之前…”莱撒咽下口中的鲜血,闭了闭眼:“您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对吗。”
他立刻笑了下,“是我冒犯了您,请您原谅。”
雄虫不耐烦地打发莱撒尽快滚蛋,和先前的浓情蜜意简直判若两虫。
少爷不是这样的虫。
虫心易改,但索伦多阁下却有着一颗水晶做的心。
莱撒对此深信不疑。
“我马上走,少爷。”雌虫问:“我只想问您两个问题。”
“您自由吗?”
“与艾蒙顿先生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很幸福?”
“我、我不…”
里艾突然捂住额头,痛苦的弯下了腰。据莱撒描述,索伦多失控了整整十星秒,说艾蒙顿强迫他吃药、抽血,给他注射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雄虫最后诡异道:“我爱艾蒙顿,非常爱他,我愿意与他孕育虫崽,我只会有他一位雌君。”
他说,“我过得很幸福。”
……
塔兰在格莱德温眼中看见了相同的震惊,“雌虫定向诱导剂”几个字突兀地跃入脑海,他焦急地追问:“后来你有没有再见过里艾?”
“他的精神海状况如何?”
雌虫极慢极慢地点头:“见过,少爷、不认得、我了。”
不认得?!
“他,忘记了,我的、名字。”
“忘记了、约定。”
“忘记了、和我、有关的、一切。”
莱撒木然的断断续续地诉说,便是格莱德温都被雌虫的绝望所感染了,军雌忿忿地捏紧了拳头。与莱撒相比,塔兰的脸色称不上多好,雄虫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是谁伤害了你?”
“艾蒙顿。”莱撒重复:“艾蒙顿。”
索伦多阁下在散心途中意外失踪,而后艾蒙顿便囚禁了莱撒,开始对其进行酷刑折磨,被里艾标记过的腺体更是被生生剜去。
“他说,这是、惩罚。”
“如果,能让、少爷、回来,我,求之、不得。”
“您、能不能、找找、少爷?”
“我祈求您。”
毫无疑问的,塔兰答应了莱撒的请求。“放心,雄保会致力于维护每一位阁下的安全。”
“格莱,替我好好照顾他。”
塔兰晃了晃身型,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激动:“我去看望哈伯恩教授,格莱,我们晚上见。”
哈伯恩不在K7星研究室,这是塔兰第一次来到雄虫教授的新家——一幢位于森林流水中的库库尔小屋。
“哈伯恩教授,希望我的突然拜访没有打扰您。”
K7星从不吝啬阳光,哈伯恩正与虫崽在草坪上玩耍,嘻嘻闹闹的小家伙见到陌生面孔立刻蹿到了雄父身后躲避,只露出双眼睛暗戳戳的打量。
光辉为雄虫的深色背影添了抹淡淡的金色光晕,衬得他唇角的笑容愈发迷虫。
好、好漂亮的雄虫哥哥!
不对,是好好好好好漂亮…
塔兰向虫崽张开了双臂,“小戴纳,要不要我抱抱你?”
“想去就去。”
哈伯恩推了推戴纳,“上次把人家亲的满脸口水的时候忘记啦?”
“我才没有!”
虫崽口不对心的否认,身体却诚实的朝塔兰奔去,扭捏道:“塔兰哥哥。”
雌虫幼崽的成长速度很快,半身高的虫崽沉甸甸的,塔兰抱了一会儿便觉臂膀酸痛。
“戴纳已经两岁了吧,我记得他的头发之前是浅蓝色的,现在好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哈伯恩:“嗯,虫崽的头发会变色,长大就好了。”
哈伯恩与雌君凯都不是蓝发,小戴纳的发色却湛蓝湛蓝的,像极了坦弗的月光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