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郑颂宜强撑着回答道:“没这个必要。”
萧暮突然大笑,转动手中的剑,绞着郑颂宜的血肉。
“你可是个谎话连篇的女人,不然你那位将军亡夫是怎么死的?”
看着郑颂宜痛苦的面容,萧暮心里痛快极了,“你猜,你用剑刺死他的时候,他死的甘不甘心?”
肉身的痛苦让郑颂宜意识模糊,可这句话却捶进了郑颂宜的心底。
那时的他,是不是也这样痛。
那自己是不是,也算罪有应得?
——
“颂宜,醒醒!”
郑颂宜感觉有人拍打着她的脸,大脑昏沉沉的,眼皮难以睁开。
“颂宜!颂宜!”
啊…好生聒噪。
郑颂宜努力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人,竟是儿时的玩伴,张家的五娘子,照娘。
“照娘!”郑颂宜惊讶道,声音却还有着几分睡意。
“诶呀,快起来了,马上下雨了,刚才打那么大的雷都不醒!”
照娘嘟囔着,边背起旁边的装满干树枝的箩筐。
这是没死成吗?郑颂宜环顾四周,这里是张家村附近拾柴的地方。
“还迷糊呢?走啦走啦,回去再睡!”照娘着急道。
郑颂宜起身,照娘帮着她背起箩筐。
“怎么?你是不是又梦魇了?”照娘问她。
郑颂宜起身后,太阳穴突突疼,边揉着点点头。
肩上背篓带来的实感,让郑颂宜有了真切的现实感。
这显然是时光倒流了,照娘和张村是自己十来岁的生活记忆。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郑颂宜边走着问。
“七月十四。”照娘又道:“也难怪你不痛快,明日中元节。对了,村里要祭祀、诵经,还和往年一样,傍晚在东江边放河灯。”
郑颂宜应着,又问:“庆嘉二十九年?”
“是啊。”照娘有些诧异,“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睡的太沉,一时没缓过来。”
“嗯嗯,那你回去好好歇着,有事记得喊我。”
“好。”
前脚到村里,豆大的雨立马落了下来,两人在拐角处道了别,郑颂宜小跑回到屋里。
放下沉重的背篓,拿布擦了身上的水珠。
郑颂宜来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脸上还有着几分稚气,当真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
这究竟是梦,还是别的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郑颂宜检查自己的手臂,胸口、腿脚,都完好无损。
难道是上天都看不下去,让自己重活一遍?
今日是庆嘉二十九年,七月十四日。那么,两日后,是自己与前世亡夫,陆淮习相识的日子。
陆淮习…
郑颂宜神色一黯。
他是个很好的人,有着赤子之心,专一且为人正直,自己是他所有不幸生活的来源。
害死了他的家人,算计了他的部下、朋友,害得他们遭了埋伏,死伤惨重,更重要的是,还亲手杀了他。
从前的种种,终究是自己对不住他。
记忆开了个口子,思绪就都涌了上来。
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周祯,曾经是自己最心爱的人。
可真心难求,到最后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为了那一点喜欢和痴心,坑害了无数人,也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处境。
郑颂宜叹了口气。
初次相遇,周祯十岁,自己九岁。
那时,自己的父母还在世,郑家村也没有发生瘟疫。
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与母亲十分恩爱。
直到那天,年幼的周祯带着一身伤,奄奄一息的出现在郑家村。
念及他年幼,村长带他去治疗,养了半年多,总算恢复了大半。
但不论村长如何询问,周祯都一言不发,整个村子都以为他是个小哑巴。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村里的人合计,郑颂宜父母只有一个女儿,不如收养了小哑巴,也算儿女双全。
就这样,小哑巴有了新的名字,郑曜。
又过了一年,外头来了好些人,说他是都城里高官达贵的公子哥。
于是,他被接走了,那些人给了父母和村里人一笔大钱,还嘱咐郑家村对此事保密。
没过多久,村中发了瘟疫,村民几近死绝,只有郑颂宜命大,被过路的张老大夫救活了。
后来,便成了张老大夫的养女,来到了张家村生活。
郑颂宜一直记得,郑曜临走前说过,等他在都城安定了,就来找她。
那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小哑巴原来并不哑,他的眼里满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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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
周祯烦躁的翻着折子,丽妃剥着莲子,温言说着话。
卢公公从外头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祯对丽妃摆手,“你先下去吧。”
丽妃放下手中的莲子,道:“是,妾身告退。”
待丽妃出去后,卢公公道:“皇上,皇后娘娘册封礼之后,直直去了水牢,听人来信,正逼问废妃郑氏当年你与她父亲的谈话内容。”
周祯听了,思索一番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怎么,这次郑氏打算告诉她了?”
“正是,因为掬香被皇后娘娘抓住了。”卢公公顿了顿,“奴才怕郑氏说了不该说的话。”
周祯不以为意,“无碍,就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算是对她的敲打,别以为当了皇后就高枕无忧了。”
“有些话,朕说出来她未必相信,但是郑氏说出来,她反而能信几分。”继而笑道,“若是她们父女离心,那郑氏还帮了朕一个大忙。”
“是,皇上英明。”卢公公话锋一转,“若是滑胎之事……”
周祯面色一凝,目光骤冷,“当日所有证据指向她,她百口莫辩。”
卢公公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