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柯说完就撤开了和阮鹤洲的距离,站在和他前方兽人正相对的位置,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学着阮鹤洲的动作进行重复规律的机械性劳动。
阮鹤洲看向旁边那个板着小脸装严肃的小绵羊,其实从客观角度来讲,冷脸的萨柯并不像他平时展现出来的那般的可爱和单纯,恰恰相反,他的眼神会有一种因为认真而特有的成熟,仍然是漂亮的,但这种漂亮极具反差力。
不过下一秒,“极具反差力”的萨柯就像一个小朋友一样躲过了监察的视线,冲阮鹤洲撅了撅嘴,无声地说道:“哥哥,装机器人好累。”
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么一个小宝宝会有成熟的一面呢?
阮鹤洲悄悄叹了口气,坚决地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联邦时间21:00,加工厂的车间忽然打下极明亮的灯光,其程度几乎使萨柯都看不清距离自己仅仅只有一臂距离的阮鹤洲。
刺耳的尖啸再次响彻整个车间,数分钟之后才戛然停止。
从头到尾保持清醒的萨柯便在这一刻见证了在尖啸之后,处于机械状态的兽人族突然恢复正常,双眼频繁眨动,四肢动作也具有了明显的自主性。
萨柯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一眼阮鹤洲,慢慢挪动步子走到了阮鹤洲身边,拉住了阮鹤洲的袖口。
阮鹤洲自然察觉到了萨柯的不安,他将萨柯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说道:“别怕。”
兽人族下班之后会有限时十分钟的晚饭时间,而这会儿也是少有的没有监察巡逻的时间,晚饭同样是只提供营养剂,这次的分量就和昨天阮鹤洲给他的差不多了,但外包装仍然具有细微差别,味道也要更苦涩。
阮鹤洲以为娇气的萨柯会拒绝这种营养剂的味道,当他准备过去告诉他自己还有昨天那种营养剂的库存时,发现萨柯正在快速地进食,脸色虽然不算轻松,但也绝对谈不上拒绝。
阮鹤洲皱了皱眉,突然起身离开了座位。
一只恢复了理智的兽人走过来坐到了萨柯的对面,笑眯眯地问道:“你好,我叫江岚,你叫什么名字?”
“绵绵。”营养剂的口子还没有离开萨柯的嘴唇,他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回道。
江岚长得阳光,脸色也并没有其他兽人的那种灰败,他支着脸指了指萨柯手里的营养剂,“绵绵,这个是不是很难喝?”
“有点。”萨柯撇了撇嘴,凑近江岚小声问,“江岚哥哥,你也是刚刚被绑进来的吗?”
江岚闻言摇了摇头,神色明媚,“不是,我是第一批被抓进来的,你要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嗯,不过仅限于这晚饭的十分钟,剩下的时间嘛,你懂的。”
萨柯点了点头,惊讶道:“哇,哥哥你一直被困在这里啊?”
“还好啦,绵绵,你要知道那些想逃出去的兽人都没有好下场,”江岚指了指后颈,“这个东西,会进入控制你的神经和血液,只要你想跑,就会——”
江岚抬手比了一个爆炸的动作,“炸成一朵红色的烟火。”
萨柯睁大眼睛,被江岚的话震惊到,赶忙抬手将江岚展开的手合上,凑近了问道:“这么恐怖啊?”
江岚被萨柯的动作逗笑了,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萨柯的额头,说道:“当然了,所以啊,绵绵,进了这儿之后就只有一个原则,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知不知道?”
萨柯点了点头,“知道了。”
晚餐结束的警报响起,江岚牵起萨柯的手正准备结伴回宿舍。但还没等两个人走出一步,另一只手突然出现揽着萨柯的肩膀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萨柯转头发现是刚才不知道去哪里了的阮鹤洲,眼睛晶晶亮:“哥哥!”
“嗯?”阮鹤洲笑了笑,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瞥向对面的江岚,“走吧,刚才有点事情,抱歉没有陪着你。”
“没事没事,”萨柯笑了笑,牵起江岚的手,兴致勃勃地向阮鹤洲介绍:“哥哥,这是江岚哥哥,刚才他陪着我啦。”
江岚被萨柯逗笑了,这笑声传进阮鹤洲的耳朵,无疑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和宣战,他额角一抽,说道:“哦,是吗?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绵绵很可爱,谁都会很喜欢他的。”江岚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和阮鹤洲纠缠的意思,只是悄悄地,悄悄地握紧了萨柯的手。
三个人以一种如此别扭的姿势走了一路,江岚作为第一批兽人,和萨柯两人并不在同一间,便在宿舍门口分别,走之前还捏了捏萨柯的手心,凑到了萨柯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之后,才在阮鹤洲要杀人的眼神里离开了萨柯。
回到宿舍,阮鹤洲拉着萨柯在床上坐下,自己则握着萨柯两边的肩膀,以一种十分严肃的神色对萨柯嘱咐:“绵绵,在这儿一定要随时保持警惕,不要轻信任何人,知道吗?”
萨柯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于是阮鹤洲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并着重道:“尤其是那些莫名其妙就过来找你说话的人,知不知道?”
萨柯还是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可就当阮鹤洲准备明摆着点江岚的名的时候,萨柯突然笑了一声。
声音依然是甜甜地:“哥哥,你是在说江岚哥哥。”
“还是在说你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