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书房。
书案上,堆放了几沓厚厚的账本,是赵钰母亲近三年来府县几家铺子的营收亏损明细,共二十一本。
分别为香料铺、布庄、茶杂货铺。
夜色悄降,窗外乌黑黑一片,偶有虫儿鸣叫,独留一轮圆月高挂漆黑的夜空。
书竹取来火折子,将书房内几座烛台一一点燃,书案边角也放了一盏油灯,噗嗤噗嗤的燃烧。
霎时,书房亮堂起来。
连着小半个月都在看往年的旧账,赵钰难免感到疲怠,脑仁更是抽抽的泛疼,手中的账本被他搁置在一旁。
书竹上前,站至主子的身后,开始给主子揉捏太阳穴处。
“刘叔,你先回房歇着,余下的我来看便是。”赵钰低声道,“你年纪大了,别再陪着我折腾坏了身子。”
“多谢少爷体恤,我这把老骨头还熬得住,少爷大可放心。”刘管家笑呵呵的,“左右不剩多少,我多呆一两个时辰还能替少爷多分担一些。
书房内变得静谧,书案上的油灯在噗呲噗呲的燃。
那双黑眸隐匿于昏暗的灯光之下,遮掩住了晦涩不清的情绪,书房内烛火微晃,愈衬得他面如冠玉的脸庞变得清冷、气势凌人。
赵钰语气不容置疑道:“刘叔。”
倏然,刘管家后背甚至出了一身冷汗,光是少爷那一眼,他就感受到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震慑之后,是欣慰。
他家少爷和老爷当年的气质如出一辙。
刘管家擦了擦额间并不在的汗:“那我先回房,少爷您别熬得太晚,当心伤着身子。”
赵钰轻‘嗯’一声。
正当刘管家起身时,继而又想起一事,动作顿住:“少爷当真要在浔阳街开酒楼?”
“老爷当年也是曾想过在浔阳街开一家酒楼,但……您想清楚,若是起初就惹恼了地头蛇,往后想要翻身可就再难,不如……”
“酒楼的事我自有定夺。”赵钰打断了刘管家的话,提起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下‘陆家’二字。
赵钰站起了身,端详落笔的二字良久,抬起头看向面露犹豫之色的刘管家。
他道:“刘叔放心,我断不是冲动之人。只是来府县五月,是该动一动了。”
母亲名下那三间铺子近二十年收成固然不错,但远不够,他新开的那间饭肆,不过是打个头阵。
接下来的酒楼,才是真的开始。
“刘叔不如操心一下村子宅院修葺一事,我画了草图,明日让书竹拿来,刘叔帮着多出出主意。父亲离逝近两年,已能修葺建宅,总不能再叫玉娘住个泥土瓦房。”
“诶。”刘管家深知少爷的意思,他不再劝说便是。
当真是老了,比不得少爷的魄力,总是规矩办事、拘泥一方,他还是给二小姐规划修葺一事罢。
刘管家肩膀微塌,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赵钰将毛笔搁置在旁边的砚台,看着刘管家离去的背影,又坐回到紫檀官帽扶手椅上,抬起手招了招。
书川立即跑上前半蹲在旁,将耳朵凑近。
“去吩咐厨娘熬一蛊清煮虾丸汤,做好就送到刘叔院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