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其实,我是个孤儿,我的雄父和雌父很早就因病去世了,”
“我也没有其他可以投靠的亲人,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只能四处流浪,风餐露宿以乞讨为生,甚至有时候跟野猫野狗抢食。”
“后来等我长大一点,就开始尝试为别虫干些简单的活来填饱肚子。”
羽的目光透过玻璃罐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声音有些低沉。
“直到雄主把我带回家,我才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他。”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尤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难过的羽,只能沉默以对。
羽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了笑道:“好啦,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一只虫不也活得挺好的嘛。”
羽一直看得很开,身上有股令人安心的淡然感,也不认为跟尤安说起自己小时候的遭遇有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
“而且,也多亏了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羽眉眼微扬,狡黠地冲他眨眨眼,把他拉到一旁,
“你看,”他指着地上一朵枯萎了的小花,从外表看上去似乎与周边的杂草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这是星塔花,”
羽轻轻抚摸着它耷拉下的叶片,眼神流露出一丝怀念,“在我们那边,星塔花是要送给喜欢的雄虫的。”
小花形状貌似玲珑尖塔,开花时会一簇簇的冒出头,成片成片的蓝色小花开满山野,风一吹仿佛置身于星海。
他叹了口气,“我一开始是想送雄主这种花的,”
“但现在是秋天,星塔花只在春天绽放,花期只有三个月。”
法落斯北部又太冷太荒凉,只有偶尔几颗被飞鸟衔来的种子才能顺利生长在此。
“星塔......?”尤安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花,不由好奇。
“对啊,”羽捡起一旁的棍子随意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并在旁边顺手画出了星塔花的样子,花瓣舒展如星,小巧玲珑甚是可爱。
“还有这个,”他又指了指地上一株藤蔓,说道:“这是一种很名贵的药草,它叶片灰褐具有环纹,折断的叶径会流出乳白色的液体,微毒但治疗头疼的效果特别好。我小时候会悄悄采来卖给药铺换点零钱。”
看尤安懵懂点头的样子,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丢掉手中的木棍站起身来,“好啦,我们回去吧,不然雄主要着急了。”
月亮躲进了更深的云层里,一阵凉风卷起无数落叶,将地上的痕迹掩盖,隐约可见那几个字笔锋凌厉,棱角分明又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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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伊凌回到医务室时,房间里空空如也,尤安和羽都不见了,他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转身就踏入黑夜中,打算出门寻找。
“雄主—!”还没等他走几步,远远的就听见一个声音,抬头望去,
尤安被羽拽着一路跑过来,可能是跑太急的缘故,他的脸颊都染上几分绯红,眸光亮晶晶,献宝似的抱着什么东西。
可还没等尤安开口说什么,下一秒就被抱了起来,双脚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
伊凌蹙起眉,盯着他脚踝处露出的几条绷带,语气不赞同道:“怎么不待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跑这么急做什么?”
尤安晃了晃脚踝,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扮演一个受伤的病号?
看伊凌的脸色有些不对,尤安慌乱了一瞬,忐忑不安地抱紧了怀里的玻璃罐。
“这是?”伊凌惊讶的看着玻璃罐里纷飞的萤火虫,猜到了什么,挑眉看向他们,
“所以,你们半夜溜出去就是为了捉萤火虫?”
尤安点点头,“这些......”
羽抢先一步开口,“这些都是我们抓的呢,您喜欢吗,雄主?”
看着他俩期待的小眼神,伊凌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叹了口气,道:“喜欢,很漂亮。”
夜色弥漫,玻璃罐中的点点微光恰好照着伊凌格外深邃的眉眼。
等羽回到隔壁房间后,他把怀里的雌虫掉换了个姿势,抱到自己的床上,
“你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还记得吗?”伊凌微微蹲下身子询问道。
尤安身体一僵,好像,他上次答应了伊凌不会随便乱跑的。
而且还这么晚才回来。
他不自觉的咬了下唇,不安地低下头。
他又想起回来路上,羽告诉他雄虫都喜欢听话乖顺的雌虫,要是做不到很可能会被厌烦甚至抛弃。
他刚刚就没有听伊凌的话,偷跑了出去。
那......他也会被抛弃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心脏就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尖锐的东西扎过似的,酸酸疼疼弄得他喘不过气来。
尤安脸色都白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半响,只听见一声很轻的叹息声从头顶响起,伊凌捧住他的脸颊,“把头抬起来。”
尤安依言照做,小兽般漂亮清澈的赤瞳带着几分不安的看向他,
伊凌到底不忍心吓唬他,垂下眸子,语气半哄半强硬道:“张嘴。”
尤安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饱满殷红的唇瓣张开,甚至能看到一小节软粉色的舌尖藏在贝齿下方。
只听“刺啦”一声,糖纸剥离的声响传来,唇瓣被手指摩挲了一下。
尤安还没反应过来,舌尖就触到了一颗圆圆的东西,清甜的滋味瞬间涌上喉咙。
唔,好甜。
尤安瞪大了眼睛,听见伊凌一声轻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乖,”
“这是哥哥给乖孩子的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