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宵鳞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高大的身躯伴随着大小姐显得纤瘦的背影,迎着众人的目光离去。
宴会仍在继续,但方才发生的插曲引起的波澜却没有那么快的平息。但已经离开的白毓臻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待到无人的花园边缘,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紧跟的男人,想要开口神情却有些踌躇,抿唇想了好一会,白毓臻才下定决心准备询问,但刚开口,就被眼前忽然逼近的身影吓了一跳。
“我说……大小姐,你一直都是这样没戒心的吗?”
外套脱下搭在手腕处的男人毫无顾忌地将挽起衣袖的手肘撑在了白色栅栏上,微偏俯视下来的目光在黑夜中灯光的映射下显出了几分神秘与危险。
面前的小猫闻言睁圆了一双眼睛,原本想说的话被截住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间看起来呆呆的。
几秒后,白毓臻才体味出了男人的意思,他缓缓地皱起了眉,抿唇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我也不是那么想从你这里知道关于越流风的事了。”
说完自己又感觉好像有点怪,少年又补充了一句:“我问他,他也会告诉我。”
男人有些不爽地舔了舔齿根,气笑般说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越流风可未必会乖乖地什么都告诉你。”
其实靳宵鳞更想问另一句,你就这么自信?但话还未到喉间便被他咽下去了,至于原因,他不想去想。
听到这句话,白毓臻的表情却没有不高兴,“他不想告诉我,那就是有他的道理。”
昏暗灯光下,线条优美的雪白小脸映射出了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月光也轻柔地洒下,于是大小姐轻轻浅浅的一抹笑便牢牢攥住了男人的目光。
殷红的唇开合,“很高兴认识你,靳少……?”他回忆着宴会上听到的称呼,有些迟疑地也这样唤道,“请继续享受接下来的宴会,我要走了。”
然后轻盈地牵起裙摆,转眼间便像是一只灵巧的小鹿般即将跃出男人的视野。
“……”身后的靳宵鳞微眯了眯眼,直到身影消失在花园的拐角处,也没有挪动位置,半晌,才缓缓从唇齿间摩挲了一番,“白、毓、臻。”
“呵——”
……
在手机上告知越镂冰自己离开的消息后,白毓臻刚要将其收起,下一秒屏幕亮起。
映亮的黑眸中雀跃着几分笑意。
“Daddy~”
“乖宝快结束了吗?已经九点了。”男人的声音浑厚富有磁性,还带着些工作一天后的沙哑,但是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时的冰冷却在和自己的宝贝通话时尽数消弭。
白毓臻双手握着手机,白软的颊边肉被轻轻挤压,秾密黑长的睫毛轻扫,“嗯,妈妈刚刚告诉我,已经让司机叔叔出发了。”
“是吗?”纵使和妻子只是明面上的联姻,作为合作者的两人之间除了利益的交换,毫无其他感情可言,但白岑鹤语气平常。
“那可能要让妈妈失望了,爸爸早就让司机去接你了,嗯,算算时间,可能快到了。”
伴随着白岑鹤带着宠爱笑意的声音,距离白毓臻几步之远的黑色车上走下了一个身着制服的司机。
然后白岑鹤就听到了他的宝贝掩不住愉悦的轻快声音,“Daddy,我看到司机叔叔了~”
白毓臻一边说着一边小步跑到车前,司机弯腰打开车门,“小姐。”
当看到车内西装革履的男人时,白毓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有些迟钝地凑近了手机,“Daddy……?”
“上车,乖宝。”双手交握放在翘起的腿上的男人转头看了过来,轮廓俊刻,眼窝略有些深邃——遗传自白家老夫人的英国血统。
忙碌了一天,白岑鹤原本一路都在闭目养神,饶是如此,太阳穴还有些紧绷钝疼,但只要一听到自家宝贝的声音,现在又见到了人,白家现任家主松弛了神色,眼角细细纹路几不可见,笑起来,声音低醇。
“陪陪Daddy,嗯?”
白毓臻挂了电话,牵着白岑鹤的手坐上了车,车门被关上,司机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车辆行驶起来,他才急急说道:“我忘记告诉妈妈了——”
男人宠爱地用手背贴了贴爱子的脸颊,接收到家主眼神的司机便将车内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宝贝不担心,爸爸已经和妈妈说过了。”
白毓臻这才将手指从拨打界面移开,他顺着父亲的手臂顺势倚靠到对方坚实的臂膀上,耳边是关切的声音:“珍珍是不是累坏了?”
亲近的人在身边,少年乖乖地点了点头,开口时有些撒娇的意味,“嗯……”顿了一会,毛茸茸的小脑袋在白岑鹤的肩窝里小幅度地动了动,男人垂眼看去,乖宝的神情还夹杂着一点委屈,“爸爸,越叔叔宣布越镂冰是他的孩子了。”
灯光刻意调得昏暗的车内萦散着安神的香味,骨节分明的大手一下下地轻抚着备受宠爱的孩子,间或轻拍,带着安抚的意味。
“宝贝是不是不太高兴?”
有些闷闷的声音从怀中传来,“我知道,越镂冰和我说过,”白毓臻顿了一下,声音轻轻的,“他的妈妈是被越叔叔哄骗了,虽然妈妈不和我说,但我知道,南舒阿姨生病的时候,越叔叔就背叛了她。”
他说到这里,小而尖的鼻头皱了皱,有些不太高兴,“我只是觉得,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白毓臻张了张口,想到第一次见到越镂冰的场景,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他的妈妈刚去世。
两个女人,都为越家家主孕育了孩子,但一个妻子,一个涉世未深时便以为遇到爱情的少女,纷纷离开了人世,只留下如今称得上越家大少爷与二少爷的孩子,和已经不再年轻的越家家主。
一笔糊涂账,留下了无法弥补的悲哀与不断生长的恨意。
白岑鹤的语气仍然沉稳温和,带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被动摇的安全感,哄着怀中情绪低落的孩子,“人总是会变的,但Daddy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面对着宝宝时,妈妈、哥哥和我都是不会变的。”
“乖宝身体不好,也答应Daddy,不要再总是为别人伤心了,好吗?”
白毓臻半阖着眼,在充斥着熟悉气味的怀抱中逐渐泛上了困意,迷糊间点了点头,很快便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眠中。
车速又慢了一些,后座的男人微微低头,轻轻在白毓臻黑密的发间亲了亲,“睡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