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成的书桌上有不少东西,落满灰的茶杯与几只发锈的钢笔静静躺在桌子的右边。
这是最老式的那种木桌,下面有着一排抽屉,最右边的有银色的拉手,唐寻之前查看过,那里面都是最常用的东西,大概因为使用频繁,银色拉手上掉的漆比其他要明显得多。
唐寻将照片递还给应准,“割喉意味着凶手是在魏佩仁身后突发而起的袭击,这种手法具有天生的手性习惯,也就是起手时的位置会高于结束时的位置。”
“这说明凶手是个左撇子。”唐寻微抬下颌,是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脖颈上比划给应准看。
烛光陡然摇了几摇,在唐寻垂下的眼瞳里揉入细碎粼光,有些摄人心魄。
他用的是左手,挨着自己右侧的耳垂下侧,越过喉结,最后堪堪停在了距离下颌骨还差两三厘米的地方。
唐寻脖颈的线条流畅,这么微仰着有种在主动展露自己要害的错觉,暖黄的烛光中和了他身上的疏离与冷,使人难以从那截柔软莹润的肌肤上移开视线,又同脖颈下紧系的衣扣形成矛盾的反差。
这不像是在用实践示范,更像是无意识、不自觉的在引诱,在钓,在说:“你想解开那枚扣子,再往下看吗?”
唐寻的动作随着最后不容置喙的结论终止,他示意应准去看那张黑白相片,“你看魏佩仁的伤口,是很明显的,毕竟人在使用惯用手时全凭主观——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应准忽然有些羡慕唐寻的学生,起码那样他的目光可以肆无忌惮,“开了那个箱子后我就看了,知道他的伤口是什么样子。”
他将手肘压在那个墙洞里,半撑着自己的脸,轻笑着问唐寻:“看样子你的任务的答案已经水落石出了。”
唐寻想了想,“谢谢。”
“客气了。”应准后退了一步,舒缓地伸了个懒腰,肩上薄薄的肌肉绷紧一瞬又松弛。
唐寻急着去找张清非,“我先离开这个房间,等找到他们两个再回来帮你。”
他打开自己的面板,看着上面的问题一字一句地回答:“魏家成的惯用手是右手,他并不是杀死魏佩仁的真凶。”
笔与水杯放在书桌的右上角,放着常用物品也是最右边的抽屉。
虽然放在现实里,这是否能作为一个人惯用手的依据还有待考证,但在密室之中,给予答案提示的关键性线索必然不会模棱两可,唐寻基本可以确定。
密室01既然作为新手玩家的首次密室,所有的问题也都不会很难。
更何况,在应准那看到的照片只是一个佐证——并不仅仅是魏家成不是凶手的佐证,而且还是凶手是左撇子的佐证。
在“镜中世界”里,他与张清非曾在镜中看见过魏依然穿着嫁衣梳头,她背对他们,梳子捏在右手中,慢条斯理顺着如绸缎的黑发。
当时的在意点不同,也的确是自己迟钝,直到刚刚看到魏佩仁死亡的黑白相片,唐寻才想起镜中的事物与现实均呈镜像反转。
魏依然看上去是在用右手,实则却是左手。
凶手既为左撇子,那魏依然暂时就脱不开干系。
应准房内的线索给他提供了便捷,起码节约了时间。
【已识别到正确答案】
【恭喜,当前区域已解锁】
倒计时停留在【34:17】。
应准想说些什么,但见唐寻的动作利落,就沉默地将那张骇人的黑白相片丢进了盒子里。
应准脸上惹眼的笑顷刻就消失了个干净,他不含情绪的阖上眼,背靠着墙壁,面前是魏依然房间之中的构造。
魏依然房里的是民国时期的架子床,床的四角都有栏杆,在顶端用铜杆连着,夏日可挂蚊帐防虫。
床头的栏杆上拴着一条铁链子,锁链子的尽头是个锁扣,早已锈迹斑斑。
大约是只锁着门,那还有窗。魏佩仁给魏依然定的亲事不知究竟是多么的不堪,才会让他这么担心魏依然要跑,要如此关上一遭又一遭。
手里的盒子不止有魏佩仁的死亡相片,还有一打泛黄的老照片,和几封印有私章的来往信件。
应准刚刚想给唐寻提,但对方明显在记挂张清非,他就决定缓缓再说。
等到唐寻回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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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寻推开房门往外走,这里到处都是木制的家具摆件,他绕过一条长廊,迅速下了楼,站在了一处院子里。
这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接触到“外面”。
天并非寻常意义上的黑天,而是泛着亮的墨蓝,期间星罗棋布,格外的耀眼。
只是太像假象,好像人工投放的全息影像,下一秒就会变成没了信号的雪花电视。
院子里毫无生机,几棵光秃秃的树看上去已枯死多时。
偏偏到处都挂着嫁娶时的红绸缎,那些东西垂落在各个地方,颜色已近黑,望着已经酥了。
照理说出了院子就该是小巷或者街道,可这院子紧闭的门后却是另外一栋建筑,看样子是民国的戏楼。
小洋房与戏楼中夹杂着一个小院子,这是绝无可能的格局,唐寻站在中间打量四周,觉得这不符合常理的一幕,就只有空间拼凑来解释。
这词是他在心里胡诌的,就像是现实中的密室游戏,会定上一个专门的场景,诸如XX学校,密室的空间有限,总不可能真的开办在一间真实的学校里,于是就通过设计房间内的装饰来让玩家确认,哪里是教室,哪里是宿舍。
眼前大概也是这种状况。
唐寻走到那门前试着推了把,门吱吱呀呀响了几声,基本上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