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居高临下得扫视了一眼,开口道:
“娘娘,您不只是代表您自己,你代表的是整个宁家,只是希望您别忘了这一点。后宫惨烈如战场,不是说说而已,你应该想尽办法博得圣宠才是。”
说罢,宁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番话说的疏离又不满,宁远晓得阿爹一叹气就代表着不满,也晓得阿爹是生气了,只好愧疚地点点头。
沈冰抢嘴道:“嘴上说的倒勤快,你知道你爹最近因为知府的事在朝堂上老被打压吗?尹知府垮台了,皇帝猜忌,你阿爹又站错了队,我们可就指望着你带宁家重回荣耀,可你在后宫里都在做些什么?你这死丫头,早知道等个几年把你二妹三妹送进来了,我看把红莺送进来都比你做的好,真不争气!”
红莺假意劝解道:“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毕竟娘娘也尽力了。”
沈冰啐了一口:“她尽力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看啊这个大的就是太老实了,唉......”
好不容易与家人相聚,得到的却只有一顿谴责。
宁远的头越来越低,她使劲憋住眼泪,不让一滴泪水滑落。
宁远道:“弟弟妹妹们怎么样了?可还听话懂事?”
沈冰冷哼一声:“都是你这做姐姐的没给他们树立榜样,你还好意思提他们......”
宁致又长叹了一口气:“好啦,你别叫嚷了。”
沈冰这才闭嘴,片刻,她的目光放在了床头那颗闪闪发亮的夜明珠上。她叫道:
“这颗夜明珠成色还很难得,是皇上赏的?”
本想说是皇后娘娘赐的,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宁远却脱口而出:
“是皇上赏的。”
沈冰和宁致对视一眼,脸色和缓了许多:
“这夜明珠个子大,又亮又圆,倒还是很难得的。皇上愿意赏赐给你,说明对你不是全没意思,你只需要稍作努力,夺取盛宠才是。”
宁远点头:“好。”
见了夜明珠,二老的脸色倒是明媚了许多,和宁远说话的语气也软化了许多。
宁远打听清楚了弟妹还安好,心中暗自松口气,却强忍着难过,微笑着与父母谈笑。
她陪二老在后宫中玩了一遭,到了时间,挥别父母之际,宁致和沈冰仍在叮嘱她要吸引皇帝的注意。
临别时,沈冰偷偷塞给宁远几本册子。
宁远低头一瞧,上面都是些赤.裸.裸的旖旎册子,她忍不住双颊一红,说:
“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沈冰瞪了她一眼:“我心急!你也不是黄花大姑娘了,做女人就是得圆滑通润,死死板板的怎么逗男人喜欢?赶紧收好,别叫人瞧见。”
宁远满面通红地收下册子,低头称是。
告别了阿爹阿娘,宁远心中仿佛轻松了一大截。
御花园中朱漆碧瓦,层台累谢。芭蕉新绿,花圃里海棠吐蕊,芍药生香。宁远在桃花树下慢慢悠悠地打着秋千,花瓣飞舞,一瓣印到她鼻尖,她却浑然不知,只顾偏着头想心事。
绿珠默不作声替她推着秋千,红莺从远处赶来,提着一篮点心瓜果:“小主,奴婢将这些零嘴拿来了。您瞧,许多是皇后娘娘遣人送来的呢。小主真聪慧,和皇后娘娘站成一派,自然会有许多好处,也许承宠也是……”
宁远淡淡地打断:“不要再说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平静的声音中透出几分不悦,这还是第一次。绿珠和红莺诧异地对视一眼,应了声是,躬身离去了。
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只听到黄雀啁啾,宁远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秋千渐渐不动了。宁远回过神来,试图以足点地,却骤然感到后背被人推了一下,她又凌空荡起来。诧异回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身后,还是那双桃花运,却无冰雪寒冷,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宁远扭头,嘴角含笑:“多谢你。”
秋千摆下,皇帝又轻推她一下:“你是哪家姑娘?”
原来他已将她忘却……宁远心中的喜悦蓦然沉了下去,却自我辩解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嘴角又扬起了笑,宁远回:“从四品知府宁曜之女,宁远。”
皇帝笑道:“若不道是从四品知府宁曜家,却教人以为是南海水月观音现。”
宁远闻言怔了神,心中渐渐回味过来,脸庞顿时升起红霞。
她从秋千上跳下来,羞涩地行了个礼,正要开口,却听皇帝淡淡道:
“孤乃晋王爷汇邬。”
宁远呆了一呆。
他明明就是当今圣人!他为何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