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干嘛!怎么突然走了?”宁远匆忙追上去,却只能瞧见胤霆离去的背影。
那抹玄色衣袍转瞬消失在墙角。
这背影比往日要着急,甚至带了一丝......惊慌失措。
宁远莫名其妙地望了望自己的掌心,又望了望空荡荡的蒸房,一时间只觉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怎么突然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是我推拿的手法不对吗?”宁远喃喃自语,眸中染上些失望。
午夜,宁远在睡梦中恍恍惚惚,半梦半醒之间,仍在思量这件事情。
直到想到了什么,灵感乍现,她一下子惊醒,诈尸般从床榻上坐起,不知不觉间已是满脸绯红。
......
大抵是恋爱了的缘故,宁远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枫皇后心血来潮,忙着烹饪小糖糕,抽不开身,遂委托宁远将她千辛万苦制作的糕点分给后宫里的娘娘们。
枫皇后很贴心的记着每个人的喜好,用写着名讳的纸条贴在小篮子上,饶是如此,宁远满腹心事,还是频频送错。
因为钰嫔和宁远看上去不太对付,枫皇后提出要自己送钰嫔的那份儿,却被宁远摇着头拒绝了。宁远回想起柳妃的话,也许阿钰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很不错的人,只是两人之间因为误会产生了什么隔阂,或者钰嫔对自己的看法有误,才导致她不喜欢自己?
总而言之,宁远是很希望借着送甜点的关系和钰嫔拉近关系的。
到了钰嫔的明玉阁,宁远已走得满头大汗。
“怎么是你?”
钰嫔躺在草地上翻书,见宁远来,浅浅地抬了一下眼皮。
宁远放下竹篮,局促地朝着钰嫔微笑了下。
钰嫔像一头将将苏醒的狮子,宁远本就有些回避冲突,此时心中又害怕起来,她转身欲走,却听到钰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
“你说,我为之心折的不朽思想是一场白日梦吗?”
宁远:“?”
宁远擦去额角一滴冷汗:“什么意思,娘娘,嫔妾没有听懂。”
钰嫔转过脸去,放下手中的书,从容起身,掀开竹篮上的桌布。
宁远眼尖地发现这本书叫《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
枫皇后给钰嫔烹制的是一叠精巧玲珑的桃花糕。
说是桃花糕,其实钰嫔真不知枫皇后不知从哪里来的配方,竟用屈指可数的古代食材制作了一份用着冰皮面团包裹着奶油般质感的冰淇淋馅儿雪媚娘,桃花糕尖端还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瓣,更令人垂涎欲滴。
宁远都看得有些馋了,她吞了吞口水,看着钰嫔拿起木勺,挖了一口糕点。
“忘了吧,我刚刚说的话。”钰嫔慢条斯理地说,“文艺病罢了,别在意。”
宁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好的。”
钰嫔吃光了一叠桃花糕,把碟子放下,懒洋洋地说:“还不错。”
宁远夸赞道:“皇后娘娘的手艺无可替代。”
宁远握拳,心中暗想:
无论这次钰嫔娘娘说些什么,我总是能接上话的!
钰嫔却好像完全看穿了宁远套近乎的企图,她撑着脑袋,把宁远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慢慢地说:
“刚刚我说的那句话出自于一个叫保罗·萨特的人,他写了一本书,大意是存在先于本质,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先验的本性,没有什么‘命中注定’或者‘本性就是这样的人’,你需要不断地选择,正是那些选择塑造了你。其实你可以在这世界上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这个道理很朴实,不知怎么却被大家遗忘了。”
宁远不知如何应对,从呆滞中缓过神来:“呃,嗯,啊?”
钰嫔侧过头,冷冷地说:“我说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宁远落荒而逃。
第二天,宁远给钰嫔送了一篮子玉兔绿豆糕。
钰嫔流畅地吞下绿豆糕,捧着一本《文学理论入门》,从容不迫地说:
“我们应该想象生活是充满各种符号的,它们实际上证明的恰恰是‘没有文本之外的东西’,也就是说当你脱离了各种符号和文本,得到了事实本身后,你也会发现这也只是更多的符号和没有补充物的链条。”[1]
宁远再一次仓皇逃窜。
宁远苦于应对钰嫔富有驱逐意味的话术,将这一切告诉了枫皇后,枫皇后附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因此,第三天,当钰嫔吃完青团,开始高谈阔论起海德格尔的时间概念时,宁远却并没有逃走。
钰嫔好奇地挑挑眉,想听听宁远会说些什么。
宁远鼓足了勇气,流畅地背下来了一整套话术:
“你给我一种疏离感,你好特别,你和我认识的女生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疏离感,很孤独的感觉,若即若离,我听过很多人说自己孤独,但我觉得你的孤独才是真正的孤独。感觉你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你一直在伪装自己。你想要一点刺激,一点危险,一点捉摸不透,甚至是一点折磨。你想要过度的东西,你想要不可理喻的沉迷,你想要情绪的烈火炙烤你的灵魂,你想要能够消耗你生命的爱情。你给我的感觉就像博尔赫斯那句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在任何时候看到你都会吸引我的目光,即使你面无表情。很多时候我想去了解你,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又觉得你的外界有一层保护膜,我不想打破......”[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