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绝佳的药人啊,姐姐跟娃娃走罢!不对不对老妖婆别捣乱!嘻嘻嘻娃娃跟姐姐走罢!”
好吵……这人在我旁边吵什么?药人是说我么?等等……手背上什么东西,痒痒的,湿湿的……这、这个疯子!拉着我的手在干什么!
“疯子!”我一下抽回手,睁开眼坐起来,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人。
面前的人全身一袭黑色的紧身衣,看起来便不是正经人来做正经事,可肩往上却全无遮挡,半散的长发间绑着花花绿绿的彩绳,发梢坠着一只银铃,生怕不被人注意到似的,在这间暗牢里见到这样一个怪诞的女子,我竟不觉有什么奇怪。
对上她的面孔,我怔了一下,多亏过往见多了娘亲的面孔,短暂的失神后我向身后的墙缩了缩:“你是谁?”
“斯哈…….药人……绝佳的药人!”那女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指尖绕着发梢的银铃,身体力行地演绎了一段银铃般的笑声。
铃铃的清响在这个沉寂的地方来回碰撞,不久门外果真响起一阵脚步声,我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她竟还充耳不闻地盯着我打量,她到底是什么人?
“娃娃不回答,那便是答应了!”她双眸闪烁起诡异的光亮,忽然从头顶抽了两根彩带下来,扬在手里转起了圈,“老妖婆,看——我给咱们平安找了个好大儿,他一准高兴!他一高兴,死了!就没人能管我出来了嘻嘻嘻嘻嘻!老妖婆憋死你!”
看着她无缘无故地演起了蝶飞飞,我越发确定这人是一个疯子,但她方才是说能带我走的意思吗?不,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银铃一阵急响,同外面逐渐靠近的急步声几乎合一。
“现在——”一个黑袍骤然出现在门口,却不是别人,是慕昕。
他目光对上我,眼睛一亮:“明谨哥哥,你醒了!现在,快!王叔发现,不对劲,找回来就晚了!”
“你在说什……”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但不及问清,我忽然眼前一黑,一阵天翻地覆,差点就被撞晕过去。
“姐姐!你把,明谨哥哥怎么了!”
“嘻嘻嘻好乖的娃娃,你哥哥没事啊,被我装起来啦,快走快走,等王蠢驴找回来就晚啦!”
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什么东西稳住身形,发现罩在我外头的是一个黑布袋,贴近黑布,隐隐绰绰地我看见一片彩,很是眼熟,随即我想起来这是疯子头发上的彩带,这个彩带……那我现在是在她的后背上?
不等我深想,布袋便一颤一颤地颠簸起来。
我很久没有什么感觉了,但这回我有些恼了:“慕昕!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要做什么!”
“明谨哥哥,你想出去!”透过黑布,我看见慕昕在前面边跑边回头看向我,他现在说起话已经能很连贯了,“这个姐姐,能带你出去!”
我手上一紧:“她能带我出去?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可姐姐说,能带我出去……”
我刚提起的气又放了下去,这注定是一场闹剧,“放我下去,我要睡觉。”
“啊你不跟我走?可这个娃娃不肯跟我走,偏要我带你走,你要是不肯跟我走,那就娃娃跟我走,可娃娃不肯跟我走……哎呀!你们到底谁跟我走!”
眼前突然停止了颠簸,那疯子竟然将我直接扔在了地上。
“哥哥走!”慕昕着急地返回身,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来,“哥哥,你不是,想出去吗?为什么不走?”
“她是个疯子,疯子说的话如何能信?”我揉了揉被摔疼的地方,摸索起黑布袋的开口,“再说,她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带我出去?”
慕昕显然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一双满是茫然的眼睛死死皱着。
“嘻嘻嘻还是个会咬人的娃娃,这天底下可没有我神女进不去出不来的地方,你跟我走,给我当药人,饭管饱,钱管够,就是命不管留嘻嘻嘻……”那女子又绕起了发梢的银铃,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如同催命的咒声。
我突然停住所有动作——空无一人,怎么会空无一人?
“你……你对这里做了什么,这里的人呢?”
“唔他们呀,该是正醉生梦死呢,一场美梦,金难换……”
我沉默了,在那疯子再一次的催促下,我轻声说:“我走。”
横是一死,竖是一死,横竖是死,赌一把。
赌一把——“我走!”
疯子甩到一半的彩带停在半空,她漆黑发亮的双瞳齐齐转向我,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而抓住慕昕:“你呢,你要……你想出去看看吗?”
我眼见着慕昕扬起来的眼角渐渐落下去。
“哥哥能走,就好,我……我不走……”这似乎对他来说是一个早已想过千万遍的难题,他好似只是同我再了说一遍,“我不能出去,八爹说,我不该出现在世上,不,我就是不存在的,我出去是,一个怪物,外面容不下我,我只能在这……”
在他闪烁着晶光的眼眸里,我闭上唇,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我说不出“不用怕,跟我走”之类的话,说要带我走的是一个疯子,口口声声“命不管留”,我连自身都难保,又怎么给他承诺。
他在这,或许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