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赞疑惑:“谋士?”
“你还见过呢!”刘安神神秘秘道,“先前侍奉在我左右的钱衡量是也。”
刘赞眉头皱起:“钱……”
刘安道:“宫外那个算命先生。”
“他……”刘赞瞪大了眼睛,神秘兮兮地凑到刘安耳边:“外男入宫,姐姐莫不是看上他了?”难道真像传言说的,钱衡量是姐姐的男宠?
刘安白了刘赞一眼,“胡说什么呢?”
“总不会他……”刘赞皱着眉头,憋着嘴,不可置信地比划了一下。
刘安点点头。
“啊?他图什么?”
“当然为了权呗。试问天下人,孰逃掌中权?”
刘赞听后,默然地点点头,是啊,权,天下人心之所向,又有谁能逃得过呢?大姐姐……是否亦是如此?
刘赞抬眼看向刘安,面前的大姐姐,运筹帷幄,弄权于股掌之中,似乎……有些陌生。
刘安对上刘赞的眼神,歪头笑着,正欲开口,忽而见钱衡量奉茶进殿,因而转向钱衡量,笑道:“你来得倒是巧。”
钱衡量弓着腰,笑着奉茶道:“能恰逢此时来为殿下奉茶,是奴之荣幸。”
刘赞目光转向钱衡量,想起方才的谈论,又细细打量起钱衡量,再一看,竟发觉钱衡量的面相变了,眉眼弯弯,奴颜婢膝,脸上尽是谄媚之相。
刘安笑着招呼刘赞道:“赞儿,尝尝看,这可是今年的新茶呢。”
刘赞接过茶盏,掩饰着眼中的情绪,小口品过后,夸赞道:“确实不错。”
“大姐姐,宫外还有事,我先出宫了。”饮尽杯中茶,刘赞便迫不及待要出宫去。
此举正合钱衡量的意。
见殿内只留有大长公主刘安身边的近侍,钱衡量神秘兮兮道:“殿下近来头疼不已,奴倒是寻得一良方,有些疗效,殿下可要一试?”
刘安揉了揉太阳穴,点点头。
近来头疼更厉害了,也不知是不是连日失眠少觉的缘故,大业未定,如此下去可不行。
钱衡量先是安排刘安躺在榻上,当即便命人去传林微,随后燃上宁息香。
不多时,林微便带着药箱匆匆赶来。
钱衡量瞥了眼殿外,招呼林微进殿。
林微低着头,欲出声跪下行礼,被钱衡量一把捞起,林微有疑,但见钱衡量摇头示意,便也作罢,任由钱衡量拉着走近刘安小憩的榻前。
钱衡量在莲亭耳边低语道:“烦请姑娘去打盆水来,医官要净手。”莲亭虽不明白钱衡量要做什么,但还是按着钱衡量的意思去做。
随后钱衡量轻声道:“殿下,可要现在开始?”
刘安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应允后,钱衡量回头看了林微一眼,在林微肩上重重拍了一下。
林微会意,挽起袖子,从药箱中取出些药材浸泡在温水中,随后又将双手放置在温水中浸泡清洗。
众人屏气凝神,皆是盯着林微的动作。
满宫内除了水声撩拨哗哗作响外,再无其他声响,听着倒有些凝神静气的感觉。
林微擦干手上的水珠,脚步轻轻来到刘安榻前,看着刘安盘起的发髻,一时不知何处下手,求助地看向钱衡量。
钱衡量轻轻推了下莲亭,莲亭迈着小碎步来到刘安身边,“殿下,可否卸掉钗环松掉发髻?”
刘安缓缓睁开眼,看向莲亭,抬手由莲亭扶起,又看向身旁这个陌生的医官,没有丝毫情绪波澜道:“你便是衡量提起的那味良方?”说罢,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钱衡量。
钱衡量小跑着过来跪下:“殿下,这是御医局的林微,他按摩手法了得,奴想着殿下不愿吃药,兴许此法正适合殿下。”
刘安看向不远处的水盆,问道:“方才放的都是些什么药?”
林微回道:“酸枣仁,远志,柏实,合欢等物,均有宁神之效。”
钱衡量见刘安还是不甚相信,便道:“奴亲自试过,按过后,那可是立竿见影的效果,眼前的疲劳一扫而空,周身通畅。”
刘安闻言,方才由莲亭卸掉她的钗环容发,复又合眼躺下。
林微舒了口气,抬起胳膊擦了擦额间的一层密汗,直起身子,十指插入刘安发间,轻柔而不失力道地按压着头上的穴位。
待按到后脑的两处肌肉时,刘安吃痛,“嘶”得倒吸一口凉气。
莲亭和钱衡量忙紧张地上前询问,“殿下?”
钱衡量瞪了林微一眼。
林微战战兢兢回道:“殿下此处肌肉紧张,经络不通,故而按压会有些疼痛。也正是此处的肌肉紧张,牵拉着经络,致使殿下头痛不已,待此处舒缓后,殿下的头痛亦可缓解。”
刘安依旧闭着眼,只是“嗯”了一声。
莲亭与钱衡量见刘安未发脾气,便也作罢,继续由着林微按摩着。
温热的指腹在发间穿梭流转,指尖的药草香气与宁息香交织相伴,随着呼吸蹿入鼻腔。
不多时,几人便听到刘安均匀的呼吸声。
莲亭嘴型蠕动,并未发出声响:“殿下睡着了!”说着,轻手轻脚起身,拿来一床被子轻轻掖盖好。
三人相视一眼,蹑手蹑脚出了殿。
莲亭压低声音,喜道:“殿下已经许久未曾睡得这般安稳了。”
钱衡量亦是笑着点头看向林微。
林微则是躬身向二人作了个揖。
连着数日,林微都往返于福康宫与御医局,还被破格升为了御医。
若按着惯例,林微只是一个小小医工,即便是熬到胡子花白,也未必能当得上这宫里的御医。
可他如今却靠着巴结阉臣破格成了御医,其他御医怎么看都觉得他不顺眼。
再加上林微每次都去福康宫要留上半日。
一时间,宫内流言四起。
康佑帝刘绥虽听到些风声,可他并不愿管,不单如此,还任由流言传播。
刘安自从失眠缓解后,自觉身体康健,精力恢复如常。刘安她自信行得正坐得端,派身边近侍训诫过一些人后,更是不愿浪费精力在些虚无缥缈的事上。
女子科考结束,温嘉诚也如愿入仕为官,刘安更是忙得连轴转。
刘安处处抬举温嘉诚,视她为左膀右臂,更是破例准许她世袭家中的爵位,解决了温氏族内继嗣的问题。
温嘉诚也争气,顶着压力,在前朝做得风生水起,为天下女子做出了榜样。
眼下这番情形是刘绥、程显乃至王落儒都未曾料想到的。
他们未曾想到傅容光的案子并未吓退天下女子为政做官的心,他们未曾想到刘安会为了温嘉诚开设丞相之职,他们未曾想到温嘉诚会坚定不移地跟随着刘安,他们未曾想到温嘉诚的出现反而鼓舞了天下有才能的女子。
天下女子见温嘉诚拜相封爵,纷纷效仿,读书论理,当权管家,皆约定着要参加下一次科考,她们也要像温相一样,入朝为官,为国效力。
刘安顺势开设女子学堂、女子校场,培养女官训练女兵,待到来年开春,在京都开设女子文武双考场。
时间一长,再无人关注傅容光的案子,逍遥王刘赞从中运作一番,傅容光的案子判了下来,流放西南。
又恰逢康佑帝刘绥登基两年,特赦天下。
傅容光也因此免罪。
“容光!”刘赞亲自接傅容光回京,见着面前身形消瘦的她,刘赞心头忍不住一阵酸楚,若是他早些发现傅容光不见了,她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傅容光脚下不稳,依靠着刘赞的臂膀,双手紧紧握着刘赞的胳膊,气息虚弱语气坚定道:“逍遥王,我要见大长公主!我要见抚政大长公主!”
刘赞心疼道:“你如今才回了京,再好生休养几日吧,你有什么话要同大姐姐说,我向你传达便是。”
傅容光摇摇头,依旧坚持着要见刘安,她知道,她心头的这件事,除了大长公主刘安,除了温相,不能说与其他人,即便是面前的逍遥王刘赞也不行。
“我要见大长公主!此事紧要,我一定要尽快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