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办得不错,这是赏银。”
俞化风绕过锦绣屏风,丢过碧翠荷包,将其余人遣散。
整个厢房顿时就只剩下他和沈清。
梦境里活色生香的那一幕幕,如火焰般烧热他全身,看沈清的眼神如饿狼见了肉。
“你虽然被那病秧子夺了贞洁,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呃?!”
不知何时,沈清忽然睁眼。
那双清亮的杏眸,看得俞化风微微心惊。
但很快,他就发觉沈清的神态一点也不像中了药。
“你没事?”俞化风皱眉。
沈清冷冷一笑,“我还想问,你躲在屏风背后,意欲何为?”
“前几天,你推拒我,一点也不顾曾经的情分,你也曾是我的未婚妻。怎么也不理睬我,连送你的钗环也是瞧都不瞧一眼。”
“你也说是曾经,像你这么不顾廉耻的,我还是头一遭碰见。”沈清眼神厌恶。
俞化风恼羞成怒,“你何必践踏我的心意,那病秧子就比我好?”
“你不配提他。”
这句像一道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俞化风脸上。
洛裘钰只是个病秧子!
不仅祖父偏宠他,就连曾经的未婚妻,嫁他后恪守妇道……
凭什么,他洛裘钰凭什么?
俞化风双眸猩红,二话不说就朝沈清靠近,色念熏脸,“你再维护他又如何,过了今天你成了我的人,他不会像从前那样待你好……不如就从了我,日后抬你做贵妾。”
还贵妾。
谁给他的脸!
沈清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厉喝:“你以为谁都稀罕你那贵妾,以我三品大员嫡女的身份,就是做主母都够资格。
像你这种人品卑劣、行事浪荡的不肖子孙,有什么面目去见故去的俞老太爷。不仅愧对列祖列宗,更是枉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
俞化风被扇得踉跄,“你放、放肆——”
扶着圈椅的把手,他才不至于丢脸的摔在地毯上。
这一巴掌只是报仇利息。
沈清尽观他眸底的恼怒,余光瞥过进来的人,红唇微微勾起……
“姑娘,事都办妥了。”容荷回来复命。
甘灵青弯了弯嘴角,眸子淬了毒看向揽风阁。
呵呵,真以为她是白白撮合?
沈清这贱人,就等着被家法伺候,被洛裘钰厌弃。
甘灵青悄悄吩咐:“只要听到房间内有异响,你就赶快带人去揽风阁,今儿人多,她这名声就是想补也补不了。”
游廊行人不断,但甘灵青始终站在那边,仔细看就有些刻意。
秦嬷嬷犀利的目光望去,很快就察觉:这甘姑娘嘴巴张了张,身边丫鬟便走向揽风阁。
她心头一跳,见惯了后宅腌臜,顿时心头明朗,夫人这是……
有危险!
不行,这事必然是夫人一人解决不了,要找子云少爷。
-
竹青院,灯火通明。
下人们经过院前,都小心翼翼。
安青守在门口,正数着天边渐渐飘来的乌云,就看见月亮门的人影,见秦嬷嬷脚步匆匆赶来。
素来冷面沉稳的她,脸色头一回有了焦急。
他迎上去,身形却挡住去路。
“秦嬷嬷,什么事那么着急?”
“嗐,不得了……”秦嬷嬷快言快语,“这等闲话便不说了,我要进去见子云少爷。”
“但少爷还在忙正事,谁也不让进……”
秦嬷嬷拔高声音,“事关夫人,怎么也要进去禀报一声!”
平日里,夫人待下温和,她在跟前也颇得敬重,如今夫人遇险,她怎能不出份力。
须臾。
门扉被人推开,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进来。”
秦嬷嬷进来时,屋内光线昏黄,屏风旁站立几人,俱是神情冷肃,气氛沉闷。
墨香气息,格外浓重,掩盖了微弱的花香。
她忙行礼,“见过子云少爷,夫人在花厅忽而头晕,被别院婆子扶去揽风阁,老奴又见月华楼的甘姑娘逗留游廊,还派了丫鬟也跟去揽风阁……”
恰好这时,连卫推门而入。
他环视四周,见到秦嬷嬷没有即刻开口,目光望向桌案上方。
“嬷嬷还请门外侯着。”
洛裘钰墨眸抬都未抬,手腕提笔,神情专注案面纸上的字迹。
今日他身穿玄黑色竹纹锦袍,银边腰带坠着一条双鱼衔珠玉佩,深邃的眉眼冷静淡漠。
哎……秦嬷嬷暗叹,只好退守门外。
连卫这才开口:“主人,今日探子来报。在聚香楼天字号房都被统一包下,几位吏部官员围聚,还有商贾也参与其中,约计人数有超二十人……恰好来的是聚香楼!”
天公作美,聚香楼安插了主人的眼线。
看来今日便能一举拿下这帮人的腐败罪证!
见那道清俊的背影,并未回应,连卫不免心急的劝: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主人,此事机不可失,属下安排的人手已经就位,就待主人的指令。”
可洛裘钰写字的动作,依旧沉稳。
不为外界所干扰。
最后收笔,他将深蓝发带甩在耳后,声音不辨喜怒:“角门可备马?”
连卫眼睛一亮,“已就绪,随时出发!”
“诸位,与我前行。”
话落,洛裘钰合上墨迹干涸的本子,跨步绕过桌案,身后人紧随他。
墨眸微不可觉的落在觚瓶的海棠花枝上。
停留了几秒。
洛裘钰收回视线,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径直迈向半敞的两扇大门。
“子云少爷……”秦嬷嬷咬了咬牙,顶着那道幽沉眸光的压迫,“夫人那边需要您前去看,您真的不愿……救夫人吗?”
用了救字,也希望他能重视。
可等她抬头,只看见洛裘钰等人淡去的背影。
天幕乌云重重,雷声滚滚。
聚香楼暗线布置得当,连卫安排的人手通通将天字号房的情况,掌控的十足。
“哈哈,多谢何大人,小人的官职就有劳大人多多提携,这是白银二十万两。”
“大人,小人这有西域特产……”
“哼,一群贪官污吏,为中饱私囊,就将一些微末官职沽卖。”连卫气愤,“主人,都调换好了。”
洛裘钰接过他递来的花名册,紧蹙的眉间才舒缓。
翻开几页,试看无误。
不等连卫反应,就见他疾步往马厩方向而去,“主人,你这是……?”
轰隆。
屋檐下垂绵绵丝雨,砸落街道边海棠树刚绽放的几朵花苞。
洛裘钰单脚上马,玄黑衣袂随风翻飞。
牵住缰绳,墨眸锁定一个方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