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服务员将插了片柠檬的鸡尾酒和葡萄果汁放在了两人的面前。许溪辰抿了一口说道:“这次准备在国内待多久?”
“大概一个月,算是带有休假性质的一次出差,只要完成工作了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王钰说道,随后他简单打量了一下许溪辰,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看起来憔悴了那么多,还瘦了不少。你还在之前那家公司上班吗?”
“早辞职了。”许溪辰随口答道。
王钰诧异道:“怎么,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放着高薪工作不干,不会自己创业单干了吧?”
许溪辰苦笑:“没,只是太累了,就辞职休息了一阵,我哪来的精力和资金去自己创业,休息够了就重新找了个工作,现在还是给人当牛马。”
“辞职了?!当时我就老跟你说别往死里干,你还不听,这下彻底干不动了才知道休息,对身体很不好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现在王钰一说话两只手老爱比划。
自知理亏的许溪辰只得频频点头,心说师傅别念了,后果他自己已经实打实体会到了。
其实他一直没把自己发生意外的事告诉过王钰,包括车祸后又疾病缠身的事,一是王钰在国外,说了也只是让对方平添担心,以王钰的性子,要是知道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在南极他都得跑回来;二是许溪辰觉得没必要,至于为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王钰说完又问道:“那你现在在哪个公司?”
许溪辰:“飞叶设计。”
“什么二流公司...没听说过。”
许溪辰失笑:“叶氏集团你总知道吧。”
“有点耳熟,你知道的,我现在很少关注这些了。”王钰说道。
许溪辰干脆总结道:“反正待遇不错,在那里捡到个顾问职位做,事儿不多,比以前轻松多了。”
王钰点头:“听起来挺不错的,你小子还是那么喜欢搞室内设计。”
“就专精了这一门吃饭的手艺,定型了就做不了别的了。”许溪辰自嘲道。
王钰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好,以后我要是买了房,也找你设计。”
许溪辰:“好说。”
寒暄了几句,许溪辰突然问道:“你跟你爸,还在冷战呢?”
王钰叼着吸管耸耸肩道:“我可没和他老人家冷战,是我爸单方面冷暴力我,连微信都给我删了,估计觉着眼不见心不烦。”
这就要提这货干的那逆天事了。
大学刚毕业,王钰一个突发奇想便打算出国深造,并且以极短的时间办好了手续订好了机票,临到走前才把这件事告诉家里。
气得他那老父亲扬言他要是跑到国外去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结果这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硬是冒着回国被打断腿的风险,在他爸律所的桌上留了张我爱你们的字条,偷了护照跑了出去,一去就是六年。
“从小就这样,觉得他那儿子完全没遗传到他,放着家里的律所不去,非要去学那什么艺术,学就算了,还要去国外学,一学就是好几年。”王钰念叨道,“你知道那宪法有多厚一本吗,让我背这个不如让我去工地搬砖。”
许溪辰一语道破:“他只是气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你妈当初不也站在你那边,结果你一走这么久都不回来一趟,让你妈也伤心。”
王钰沉思了片刻,良久才抬起头说道:“其实我一直有跟我妈联系,昨天我也跟妈说了明天就回家,她说我爸其实也很想我,叫我回去后好好说,别斗气。”
许溪辰点了点头。
王钰双臂撑头往后一靠感叹道:“唉,咱们家都是犟种,大犟种生了我个小犟种,有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但就是不愿意先当那个先服输的人。后来在外吃到苦头了,清醒了,转过头来一想,那是你这辈子最亲的人,态度诚恳道个歉又能怎么样,爱你的父母始终都会选择包容。”
说着,王钰拿起烟盒抖出一根含在嘴上,刚要点燃,许溪辰朝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你不是早戒烟了吗,又抽上了?”王钰虽然嘴上疑惑,还是抽出了一根递给了他。
“做这行哪有不抽的,不然画不出图来一焦虑就尽薅自己头发,别剥夺我这唯一的消遣了。”许溪辰借他打火机点燃了烟,顶端的烟草短暂得红了一下,许溪辰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心里瞬间舒坦了不少。
“话说也别老问我啊,你到底在意大利那边干了些啥?”许溪辰问他。
王钰:“不想搞建筑设计这种容易秃头的东西了,转幕后了,现在做音乐剧的舞美设计。”
许溪辰“啧”了一声,心想这不也是从一个让人秃头的职业转到了另一个让人秃头的职业。
似是看出了他神情中的质疑,王钰接着说道:“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起码没那么枯燥,大部分时间还能出去,巡演期间国内外到处跑,最重要的是,还有免费的音乐剧看。”
“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有部意大利的音乐剧要来这巡演两周,就顺带休个假了”
许溪辰总算了然地点了点头。
王钰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从衣兜里抽出两张演出票递给他:“哦对了,我这儿有两张薅来的票,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行。”许溪辰自然对能白嫖的东西来者不拒。
“你准备跟谁去啊?”王钰也是随口一问,许溪辰却是沉默了下来。
“.........”
跟谁去......
许溪辰若有所思地靠在沙发上,暖色灯光自头顶照射过来,使其低垂的眼睫扑下了一层阴影,他的目光触及着桌上的某处,却没有凝视任何东西。燃烧着的烟被他懒懒夹在细长的两指间,连烟灰快烧到掉下来也无暇顾及。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在王钰问出这句话时,他的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脸,都出自叶南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