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后,神魔出世。”
牠探出一只手,朝春花的方向摊开。
“出世的是神还是魔,如今已经要有答案了,不是吗?”
“我嘞个去!”春花“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手狠狠拍在了八仙桌上,直把窝在天道怀里的太初吓得抖了抖翎毛。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疯啦?算盘打到老娘头上啦?!”
她简直是瞬间气急败坏了。
“谁想做神啊?你问过我意见了没你就自说自话地把我当作预言里的那个人啦——?!”
春花接连几下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桌上的饭菜都跟着弹跳颠簸了起来。
“你急什么……”天道气定神闲道,“我这不是在问你么?”
“你问我?”春花抖着手指着自己,“你这是问我吗?你这不是直接把我的灵魂软禁在这里了吗?!”
“这你可就是冤枉我了。”
天道口气里似乎添上了点可有可无的委屈。
“你的身体还是肉体凡胎,并没有蜕变为不死人,根本无法突破人境来这天外天,我这才只好趁你重伤之际把你的灵魂拉了过来。”
“说起来,你的魂魄强大精纯已不似凡人,就算没有我的推波助澜,你迟早也会走上修行跃境那一步,何必……”
“我拜托你别做多余的事。”春花抬手示意牠闭上小嘴巴。
“要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帮我,谢谢。”她笑得干巴巴。
“好好好。”或许是一路看着春花走过来,对她有了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天道对待春花的态度格外宽容,“我不做,我什么都不做。”
牠甚至耸了耸肩。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算无遗策。”春花不满地瘪了瘪嘴,“我们都着了你的道是吧。”
“那倒也不是。”天道的回答又出乎了春花意料。
“怎么说?”春花挑眉好奇道。
“所有的一切,只有一环出了差错。”天道一字一句道,“那一环里的一个变数,改变了全局。”
春花伫立在天道对面,定定地注视着牠。
蓦地,她的脸上轻轻扬起了一个满是自豪的笑来。
“那个变数,是我娘。”
斩钉截铁的语气,毋庸置疑的答案。
“不错。”
莫名其妙的,天道的肯定竟是忽然让春花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想起了那天在灵镜中,童小蝶的影子对她最后的交代。
——
“就算是天道,也不能操控所有事物的。”
迷雾中那道模糊的身影轻轻晃动,童小蝶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春花使劲眨了眨眼,却还是看不清母亲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团朦胧的影子。
“玉简上的最后一句预言,就是证明。”
“凤儿,娘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句预言,并不来自于天道。”
说这话的童小蝶语调都高了几分,春花甚至能察觉出她此时心中的雀跃与骄傲。
“那是来自于神女一族的祝福预言。”
“当新的契机带来新的希望之时,那道预言才会真正显现。”
她的声音里包含着对未来浓浓的期许。
“五百多年,童氏一族与龙氏一族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春花能感觉到童小蝶一定在微笑,就像小时候每次鼓励她那样。
“你和童博,你们这群年轻人,一定可以打破枷锁,为困守百年的族群打开新的局面。”
话及此,春花捕捉到了童小蝶细微的哽咽。
她想,她的母亲大人此刻一定是忐忑而激动的。
春花下意识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把冰凉的雾气。
“娘……”她轻声唤道。
“我会在灵镜里,见证这一刻的到来。”童小蝶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她对她充满了信心。
她是如此相信她能做到。
“或许那个时候,我们母女就能有再度相见的机会。”
虽然触碰不到,但春花总觉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
“就算是天道,也不能做到真真正正操控所有人事物。”天道并不觉得承认这件事情有什么丢脸的,牠慢悠悠地抚摸着怀里的黑色肥啾,小家伙舒服地在他掌心蹭了蹭脑袋,“全知如我,也是会出错的。”
“可你一旦出错,倒霉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凡人。”
春花攥紧了拳头,站在她身旁的天蛟皱了皱眉,悄悄往她身边挪了半步。
“那也没办法不是吗?”
天道轻慢的态度让春花既感到愤愤不平,心绪一阵难明的错综复杂。
“这就是命。”
牠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好像在说着某种真理。
“不公平,才最公平,你不是早都明白了?”
无声地单方面与天道对峙片刻,春花突然昂起头,笑声像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哈哈哈——”她前仰后合,眼角都沁出了泪花,整个天外天都回荡着她的笑。
“承认吧天道!”
春花伸手指向对方,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明亮得好似初升的太阳。
“你看着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心里懊恼得很吧?!”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亢。
“你被一个凡人打乱了全局,所以才不得不改变了所有策略!”
“你输给了我娘!”
“你输给了童氏一族的童小蝶!”
最后几个字,春花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说不出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