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早饭,潭影就开始准备今日的午餐,他之前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中午就在院子里露天烧烤。
他架好相机,调整好视角,点击开始录制,就开始洗菜切菜,每准备好一份菜,就用小碟子装起来,封上保鲜膜,存入冰箱。
每样菜的量不多,但种类异常多,忙活两个小时,他大概已经存了20个小碟子到冰箱了,可谓蔬菜、肉类、海鲜样样有,而且还没完,他还在装盘水果,水果装完他还准备做一些前段时间他新研制的甜品。
李墨云在一旁看着他,禁不住地想,人怎么能为一顿饭这么积极?人怎么能为一顿饭花费这么多时间?
李墨云自从独自居住以来,就没有过过任何节日,但看着潭影那么认真的准备,自己什么也不干终是不好,便从屋子里搬了桌子、椅子和烤炉烤盘出来,又从屋子里接了插板出来,干完了没事,又特意去屋子里翻翻找找好久才终于找到了一个陈旧的音乐盒,摆放在桌子一角作装饰。
万事俱备,李墨云往后一倒,稳稳地躺上躺椅,她缓缓地闭上双眼,她感到微风的清凉,她感到时光的宁静,她感受天空在悠扬地歌唱,她感到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她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
不知不觉,她就陷入了梦乡。
当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时,她的意识才缓缓地清醒。
睡意尚未全然退去,朦胧之中,她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地笑着说:“李老师,起来了,马上放鞭炮了,吃午饭了。”
耀眼的阳光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她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微微眯着眼,伸手想要去触摸阳光,但长时间地保持一个姿势令她的手臂变得僵硬和麻木,她脱了力,重重地搭在了什么东西上。
一瞬间,她感受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触上了她的额头和鼻尖,她轻轻地蹭了蹭,她感受到一股柔软的温暖,她的手臂把这温暖的东西环得更紧了,然后,她感受到那东西更温暖了,甚至有些热了……
李墨云不喜欢接触外物,也不喜欢温暖,但此刻不知是她还未完全清醒,还是因为这个偶然降临梦乡的发热物有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亦或是,她早已在悄无声息中开始慢慢变化,她并没有排斥的感觉。
她隐约感觉那东西想要挣脱,她隐约感觉有股灼热的气息扫在脸上,她被惊动,意识开始更快速地苏醒。
她缓缓地睁眼,然后,在和煦的阳光下,在温暖的微风中,在繁花的簇拥中,在极近的距离间,她看见潭影那好看、温柔而绯红的脸……
潭影紧张地解释:“李老师……我,我不是故意的……”
该怎么形容这一刻呢?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如果可以,她真想两眼一闭,世界不在。
不过,她突然之间又想起了大雨之中他静静靠在窗边任由风吹雨打的模样,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他的面容,也是她第一次在一个人的外表上感受到了美,如果说那个他是内在的外显,那么此时此刻,阳光下的他,便是内外高度和谐的极致。
眼神澄澈至极,灵魂深邃至极,这是一个人灵魂和肉|体的最高表现,美得无与伦比。
所以,不自觉地,不受控制地,情不自禁地,又清醒无比地,她的手没有松力,她专注地看着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然后,她缓缓地撑起身体,缓缓地抬头,缓缓地靠近,缓缓地闭眼,无比真心的,无比温柔地,吻了凡尘。
一瞬之间,潭影的眼眸盈满了震惊之色,但很快他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用同样的真心,同样的温柔,回应着他的生命,回应着他最爱的人。
这凡尘巨网,李墨云终是主动入了。
不过她想,在这样温暖的阳光下,在这样温柔的尘世中,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在无边的黑暗中,她好像看到了时空的尽头,她感受到有人一直牵着她的手,同她一起在黑暗中缓步慢行,她清楚,前方没有光,这条路没有尽头,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选择正确与否,但她更加清楚,无论如何,她都会牵着他的手走入下一个瞬间。
阳光驱散了所有云雾,从天际浩浩荡荡地洒落下来,仿佛夜空中绚烂而灼热的烟花,声势浩大地向天地时空、向万物生灵宣告着这场璀璨的爱情。
陈旧的音乐盒在桌子一角不停地转动着,那是出自小时候的李墨云之手,笨拙,粗糙,未经雕琢,又纯粹,懵懂,美好。
那简单的旋律缓缓地流动着,仿佛是曾经那个小女孩稚嫩又纯粹无比的声音。
那声音悠悠地回荡在广袤的空间与无限的时间之中,它以喜悦穿透时空,它用美妙滋养万物,它舞蹈欢快,它歌声悠扬,它奋不顾身,它宁静又璀璨,它坚定而强大,它独一无二,它无与伦比,它燃烧它的生命宣告着:你最重要,爱情最重要,你的爱情最重要。
良久之后,李墨云手上脱力,缓缓地倒了下去,久久地凝视着天空。
她从未觉得,天空如此地美好过。
她移动目光,看了一眼潭影,她从未觉得,世界如此地美好过。
她不禁想,此刻的她依旧是她吗?
是不是她不知道,但天空是那么地纯净,山风是那么地宁静,大树是那么地智慧,世界是那么地美好,此刻是不是她已不再重要。
至少此刻,在她的眼里,他是最重要的;至少此刻,她愿意为了他忘却自我;至少此刻,是他们的永恒的爱情。
为了这永恒的一瞬,她可以付出所有。
她起身,笑着点了一下潭影的额头,说:“去烤肉,我饿了。”
“……好。”潭影应了一声,机械般地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