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刁难的抉择,平安心中早已对沈玉明没有任何期待。
都是人命,她哪能知道沈玉明会不会选她,就是选了,那女人就能认吗?
就他这样的战五渣,这会孤身一人闯入这个陷阱,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他别被那些人捉住当人质就算好了。
等待身体力气慢慢恢复,平安便继续与捆手的绳索抗争,谁知耳边却意料地传来沈玉明颤抖的声音:“放了她们,条件随你开。”
平安还以为他会放弃自己呢,毕竟他当时巴着自己的原因已经十分明了。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是否一开始他就没有失忆,要不然,怎么第一次见面他就缠着自己不放呢。
他的目的不纯,自己也不逞多让。两人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如今各归其位才是正路。
这样一想,之前两人曾经的那些温情瞬间好似都成了易碎的泡沫,转瞬成空。平安既然想通,她心中也就不再难受,想到自己这么快变缓了过来,平安有时也不禁感慨自己是否有些凉薄。
那女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又岂会如他的愿,她语调桀骜,冷声哼道:“呵,既然不选,那就滚出去,否则别怪我这刀剑无眼。”
沈玉明自是不愿,他被这人的态度气得来回踱步,可看着两人的命都掐在她手上,他也只得强忍脾气与她好生商量。
“你既然绑了人,那必然有所求,你到底要如何,若是可以,我们都会满足你的要求。”
“你,不成。”
“你怎知我不成,就算我不成,我爹,我姐,总有人能出力。”
“幼稚!”
“你说话就说话,怎么侮辱人呢!小爷哪儿幼稚?”
“聒噪!”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不断争锋。
沈玉明找准时机对着平安眨了眨眼,平安知晓他在拖延时间,便趁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了这四周的情况与悬吊两人的绳索。
眼见软的不成,沈玉明气得再度搬出国公府:“今日我若是和我娘子没有归家,国公府的护卫必会寻来,届时你和你的家人也跑不掉,你最好好好思量。”
“你带了护卫?”那女人冷声质问,随即踱步走到平安与崔夫人中间,她身旁的仆从则战立两侧,做防御状。
在这里有一根绳子连接两端,只要她割断,那两个人都会直接坠落悬崖。
她离人质越近,她才越安全。
“没有!答应你一个人来就一个人来,你别伤我娘子。”沈玉明大声否认,他的护卫都藏在不远处,这女人不会发现了吧。
就在此时,远处的山道上突然传来一阵迅疾的马蹄声,地面那几个蒙面大汉见状便纷纷往四处散开。
平安心中暗道不妙,这些人不好好在这守着,显然是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也不知是去埋伏,还是去排查有无援兵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平安循声望去,阳光下那单枪匹马驶来的不是那位崔大人是谁。
终于见到了自己要等的人,那女人也不再磨叽,只扯着尖锐的嗓音回头讥笑道:“怎么?你以为是他找来的,若不是我给他留信,你以为他会这么快赶来?”
一旁的崔夫人并未搭理她,反而阖上双眼,闭目养神起来。
那女人靠近两人阴恻恻道:“别装睡了,等会就送你去该去的地方,那才是你最终的宿命。”
听她这语气,俨然之前与沈玉明的拉扯只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压根就没想放过崔夫人,甚至是自己。
平安的心怦然下沉,她心思一转,有了主意。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自己掌控局势。她翻了个白眼,直接啐了那女人一口:“呸,你这见不得光的臭虫,觊觎别人男人的八婆,你有种就把你面具摘了让你姑奶奶瞧瞧。怎么?是生得獐头鼠目,怕吓到你姑奶奶吗?姑奶奶丑东西见多了,倒是不差你一个。”
平安承认自己骂得很爽,连带着胸中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说罢,她再呸了一声:“若不是你使诈,你以为你能抓得住我们?”
众人似乎是被她这噼里啪啦的粗俗输出给震惊到了,一时间,山上除了鸟雀的啾鸣声便只余呼呼风声。
沈玉明见平安拿出这番在市集里与妇人吵架骂街的泼妇作态,下意识后退两步,侧目捂住耳朵。
完了,他完了,回去该如何交代这堆破事。他娘子一向待人温和,这会竟然变成了火龙,今日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那娘子被平安这一番粗语骂得面红耳赤,她颤抖着指着平安:“住!”
“住什么住。”平安利索地打断她的话,“你这样的渣滓也好意思在正室面前耀武耀威,只怪你娘当时生你时走错了道,这才把你脑袋夹成这绿豆大一团。”平安一边解开绳结,一边转移她的注意力。
“把她嘴给我塞住!”那女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胸中的怒火。
那边两个大汉正犹疑着是否要上前,这要塞人嘴里,就得把绳子拉下,他们才够得着。
“主子。”一人附耳低语。
这女人显然也想到这茬,她正欲说些什么,崔恒的走近突然打断了她的决策。
崔恒朝自家夫人轻轻颔首,便利落飞身下马。等他长身玉立站于马前,那双狭长的凤眸这才不虞地看向女人。
“我与娘子素不相识,不知你为何要绑我夫人?”
“呵,怎会不识?”她转身瞪了崔夫人一眼,恨恨道,“她早就该死了。”
看两个男人靠得越来越近,她举起匕首,厉声呵斥:“站住!退后。”
“我今天,只是为了让一切回归原位。”说罢,她扭头看向平安,尖声道,“什么正室不正室,我才是正室!”
平安心中哗然,这崔夫人活得好好的,这正室的话她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背后有隐情?还是说这崔大人并不老实,今日这遭祸是他惹出来的烂桃花?
估了下自己离地面的距离,平安决定观望片刻等力气多恢复点。
“没有什么回归原位,这位娘子,还请迷途知返。”
“你胡说,你明明那么喜欢我,就在她死后,你答应娶我为继室,我们一起抚养昭哥儿长大,还生了几个可爱的儿女,我们明明感情那么好,你怎么能说我们不认识!”
她这番话,声嘶力竭,好似有几分真情?但这崔夫人还活着,她为什么说这样的鬼话,是世间真有这轮回之法还是她脑子有问题。
平安抿唇不语,斜睨着眼继续看戏。
“满口胡言!”一向温文有礼的崔大人气得要跳脚,他颤声与崔夫人解释,“夫人,我与她......”
“我与他琴瑟和鸣,恩爱非常,都是你的错,你本该死在庆州,你为什么回来了!”那女人打断崔恒的话,恶狠狠地指着崔夫人诅咒。
平安看她说得如此言之凿凿,只觉得这事有几分奇怪。
她的样子好似有些癫狂,但又好似在说真心话,怪哉!怪哉!
平安正看着戏,谁知那女人的火力又转移到她身上:“你莫要笑我,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沈玉明,你以为他喜欢你吗?早在几年前他便与姜氏纠缠不清,他们还曾在定国公府私会!”
说罢,她指着沈玉明与崔夫人笑道:“呵,哈哈,你们这样的狗男女,有何资格评判于我。若不是因为姜氏乃有夫之妇,你以为沈玉明会找上你?你没发现你们长得这般像,他不过拿你当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替身。”
平安朝沈玉明看去,他张口欲言,旋即下意识回避自己的视线。
结果已经无需多问,可平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她想知道,两人几年夫妻情分,他是否有几分真心。
等两人视线再度对上,平安发现这疯女人说的话好似有几分真,他的眼神里,有愧疚,有担忧,有着急,但独独没有愤怒。
看来,她方才说的竟是真话。
“傻子!”她接着笑道,“你还在同情姜氏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