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人正在收拾一桌子的狼藉,顾越辙来得正是时候。
白色的塑料袋里装着油腻的炸鸡盒、碎骨头等垃圾,庄汜皱着眉,犯难地盯着剪断的死结。当时剪得十分随意,以至于长度过长,现在没法再系一个结了。
顾越辙从庄汜身后拦截,前胸贴着后背,拢起那只垃圾袋,“我来,顺路把垃圾拿下去扔掉。”
后背的温度些许凉,庄汜没有半分犹豫,双手放开了那堆没人要的垃圾,像是才发现家里出现了个人一般,如梦初醒地点头,“嗯,你走吧。”
顾越辙也“嗯”了一声,很顺从,没有回头地离开。
关门的声音响起来,庄汜的心又乱了,有些疼,像强力的吸铁石,死死朝下坠。
庄汜以一个不舒服地动作望着玄关方向,夏一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已经走了。”
“哦。”机械地转回头,又俯身从茶几的纸巾盒上扯了张干净的面纸,擦擦油腻的十指。
一连贯的动作看起来很忙,实则什么也没做。
外卖店赠送的餐后湿纸巾,明明扔在了方才那袋垃圾的最上方。
庄汜忘记了。
夏一耍宝似的摸了摸饱胀的肚子,很满足地夸奖,“炸鸡真好吃。”
这句话实则已经被他真心地讲过好多遍了,但这一遍无非是因为无话可说,活跃一下冰冷的气氛。
显然很失败。
“我有点怕,今晚可以一起睡觉吗?”
夏一盯着庄汜,做出易熠一贯容易上当的可怜兮兮模样,庄汜仅仅看了一眼,便点了头。
庄汜认为夏一很多面,表面肆意妄为,爱耍小性子,实则是最会善解人意、审时度势。也许是经年和易熠的相处过程中学会的效率最快的生活节奏。
易家这种富了好几代的世家里,和身份地位悬殊巨大的易熠坚持在一起多年,不仅仅只是文字表达的那般轻而易举。
凉悠悠的薄荷牙膏刺激着口腔,两人重新漱了口,才躺上柔软的大床,一起睡在了客卧。
肚子舒坦了,反倒没先前困。神清气爽地开始在床上聊起天,但聊了没多久,忽然想起明天还要早起,调好闹铃后,又强制关了卧室灯。
房间里漆黑一片,庄汜睁开眼,看着同样昏黑的天花板,窗帘被拉得死死,透不过一点儿光线。
于是,在纯黑的空间里,最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是被耳边喧嚷的闹铃声吵醒。
庄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按掉它,抬手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手臂在被子里伸直,自然打到了旁边人的身体上。
一愣,侧脸看过去,才想起昨晚两人一起睡的觉。夏一居然没被剧烈震动加上节奏跳跃的音乐声吵醒。
起床困难的程度简直比他都要严重上几倍。
认识没几天,已经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亲密关系。
庄汜轻轻起身,又弯下腰准备叫醒他,推了一把他的肩膀。没醒,再次大力推一把,终于醒了。
狭长的漂亮眼睛依然紧紧闭着,但嘴里说出话的语气却相当不客气,“易熠,滚远点。别吵我睡觉!”
“……”
庄汜笑了一声,而后又推了一把肩膀。
omega终于睁开眼睛了,眸子里情绪变化迅速,睁大眼表示不好意思,“啊,小汜,原来是你。我还以为……”
说完自己都尴尬笑了两下。
庄汜朝他使了个揶揄的眼色,“我们得起床了,我去主卧卫生间洗漱,这边的卫生间你来用。”
“好。”夏一点头,声音还是早晨刚刚睡醒,哑哑的感觉。
京州这几天的温度已经零下几度了,据说可能会下雪。厚实的鹅毛大雪覆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片,与崛地而起的血色红墙交相辉映,极致的色差,别有一番滋味。
但室外并没有下雪,灰蒙蒙的乌云天,没有太阳,显得整座城市掩盖在历史的洪流里。
没有开车,两人昨晚定了个一日游导游,包了门票和用车,非常的便捷。
导游先前已经同庄汜联系过了,表示他正在地下车库,随时恭候他们。
庄汜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点儿奇怪,像是他们起得晚了,害他等久似的。他才是老板,麻烦搞清楚甲乙方关系。
不过,从小循规蹈矩的素质教育让两人依旧急匆匆赶下了楼。
黑色的越野车,驾驶位的车窗是光秃秃,完全被降了下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叼着一根香烟,手腕搁在窗框上,烟灰被烧了一大半,呼呼地往下落。
比起犯了烟瘾等人间隙抽一把,更像把吞云吐雾当做他的装饰品。
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