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崇德医馆的樊大夫又来给她看伤势,说是伤势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大抵还是她练武的缘故,身体底子好,才恢复的那么快。柒休觐躬身谢过,起初樊大夫跟她说话,她总是不大理的,后面时间一久,她总不能一直对人无礼,所以后来每次樊大夫来的时候她都会打招呼,走了也会恭送一声。
樊大夫慈爱的揉了把她的头发,笑道:“多好的姑娘啊,干嘛要去干那活计……还好你身体底子好,换了别的姑娘,恐怕早就没命了。”
柒休觐面色一窒,启口道:“我不是……”后面的话却咬断在了嘴巴里,不是女妓,身上的痕迹要如何解释?传在外人耳中该是如何□□污秽?罢了,懒得去费唇舌解释。
“你老家是哪儿的?家中可还有亲人?”樊大夫为她配着药,闲聊着问道。
“老家是豫州的,家中父母兄长姐妹都还健在。”
“啊?”樊大夫手上动作顿了顿,“那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的也不见有人来瞧瞧你?”
柒休觐沉默了很久,才空洞的说道:“没什么好看的。”
“那也得来瞧瞧啊,万一你想不开,人可不就没了么?我当做你们这个的,都是无人问津的孤女呢。”
柒休觐突然手撑着床沿干呕起来,樊大夫忙给她倒水漱口:“你还好吧?”
柒休觐喝了口水,虚倚在床头,面色痛苦的摇了摇头:“胃里一直有些犯恶心,也不知是不是胃里没有存粮的缘故,只觉得肠子都绞在一起,难受极了。”
樊大夫却神色凝重的看了她一眼,捞过她的胳膊把了下脉,眉头一皱,迟疑的看着她。
柒休觐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心像是被一口巨钟敲了一下,没底气的问道:“怎么了吗?”
樊大夫不禁连连叹首道:“造孽啊!你……你肚子里怀了……”
“啊?”柒休觐迷惘的眼神呆了呆,讷讷的望向自己绷带都还未拆的腹部,上面还洇着血迹。看了小半刻,又抬头望向樊大夫,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什么撒谎的痕迹,傻傻的笑着,“这……这是什么事……这怎么可能呢?不会的……这,不会的……”
樊大夫却叹息了一声:“已经一个多月了。”
柒休觐忽闪的眨着眼睛,看着大夫同情怜悯的眼神,回想着那几天里她除了脱力昏死过去之外,但凡醒着一直遭受着暴力与毒打,怎么可能怀上孩子?她缓慢的滑落下去,整个人都缩到了被窝里。
樊大夫不敢自己拿主意,就出门去让人带路去找苏九,把这件事跟她说了,苏九不敢置信的张口问道:“什么?她有孕了?”
“是啊,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你们关系这么乱,这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留还是不留,你们商量着来吧。”
苏九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柒休觐的营帐,柒休觐正紧紧的蜷缩在被子里,伏在床边干呕。她其实很想要一个孩子,属于自己和欧阳谦的孩子。可是肚子里的是别人的东西留在自己体内结合而成的孩子,就恶心的想把心肝脾肺全都吐出来,他的存在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回想那些屈辱。
苏九忙坐到床边递给她一杯水漱口,她却不喝,绿色黏稠的液体泛着腥臭,吐了一地。
好不容易等她不那么恶心了,苏九又倒了一碗水递到她嘴边:“来,喝口水,漱漱口,来……”
柒休觐口中喃喃着:“太恶心了,太恶心了……怎么会有这么脏的身体?还有了孩子?祸害孩子?”柒休觐扭头看着泪流满面的苏九,低声道,“我肚子里有一条小生命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忘掉一切,可我竟然怀了孩子了?一条生命就在那样脏乱不堪的环境下降落,我……我……”
苏九隔着被子搂抱着她,压抑着声音嚎啕大哭。
碧洲成知道了这个消息,默不作声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