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睡了吗?”他问。
现在时间还早。我平时并不会这么早睡。可是在这个被鲜花和巧克力包围,情侣们纷纷出去外宿的夜晚,我这种单身狗除了早早回宿舍睡觉,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做。
“有事么。”我不想和他多谈。
我对他会有这样的态度,我觉得责任大部分不在我。自从上大学以后,我们开始分隔两地。我不想和他变得疏远,便时常给他发短信、打电话。可他鲜少回复。电话永远不接,回复的短信不会超过两句话。我开始以为他很忙,又或许刚到一个新环境,他可能不太适应。渐渐地,我感觉到了,他不是忙,他只是不想理我。
我很伤心,却又无可奈何。毕业就是这样的,再亲密的朋友也终将变得形同陌路。我停止了单方面的联系,他没有问我原因,像是默认了我们的“断联”。但为什么,偏偏在几个月后的今天,他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他到底有什么事要找我。
“……”电话那头的人一言不发。
我受不了难耐的沉默,便冷冷地说:“没事我挂了——”
“你今天……有人送你巧克力吗?”他忽然开口。
巧克力?
今天是情人节,的确有人四处分发巧克力,我也分到一些。他问这个干嘛。
“有啊,不少呢。”我心里不痛快,便有些故意夸大其词道,“你呢?”
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的电波声让我心情烦躁。
半晌之后,他开口道:“我也有很多。”
这些“很多”的巧克力,应该都是追他的女生送的吧,和我不一样。
到了高二下半学期,他坚持锻炼,把那副细竹竿的身材练得结实又强壮,再加上高个子和清秀的长相,越来越多的女生对他趋之若鹜。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他今天打电话来就是为了特意告诉我这个?
“那你答应她们了吗?”他问我。
答应?答应什么,告白吗?
哪有什么人来向我告白。但我要是回答没有,又像是在受欢迎的他面前矮了一头,我不想这样。
“当然,我挑了最漂亮的那个妹子谈上了,现在正准备去约会。”
我知道这只是毫无道理的虚荣,我也知道这种拙劣的虚张声势有多么可笑。但我就是生气,气他对我漠不关心、爱答不理,气到想用尽一切办法,只为能让他受到一点点的打击。
“是吗,那打扰了。好久没联系,今天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那先这样吧,拜拜——”他一股脑的说完了全部的结束语,然后没等我回答就迅速挂掉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百思不得其解。好久没联系的他来找我,只是为了问我情人节收到了多少巧克力?没多久,我在朋友圈里发现了猫腻。我那个损友吕铎,居然把我在学生会活动分剩下的一大堆巧克力偷偷拍照发了朋友圈。配图文字:然子的战绩。
吕铎可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把我吹上天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估计是看到了这条朋友圈,误以为我成了新学校的万人迷。可我总觉得,他不像是会攀比的那种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想找他亲口问清楚。
我给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打通。我又发了信息才发现,我发不出去。
他把我拉黑了。
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以为是我弄错了。他为什么要拉黑我呢?我只是与他小小地拌了个嘴,连撕破脸都算不上。要是换做从前,我稍微对他拉一点脸,他就会甜甜地对我撒娇,再巴巴地求我原谅。是我错了吗?是不是我还没有及时转变思想。
我们已经长大,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联系不上他,却不甘心就这样与他分道扬镳。我利用课余时间打零工,攒够了长途的路费,然后趁着小长假,只身来到了他的城市。
我在他的学校里辗转询问,终于被我逮到了他的同班同学。
“他走了,出国了。”他的同学这样告诉我。
“去的哪个国家?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听到我焦急的询问,他的同学们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他们说他目中无人惯了,他们说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还说他的心里估计也只把我们当累赘,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
“算了吧,何必自讨没趣呢。”他们最后这样说。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把我当累赘呢。我们那时候那么要好,我们那时候——
此一时,彼一时。这个道理我懂。
他对我的已读不回,拉黑联系方式,以及不留痕迹地一走了之,这一切都在向我证明,我确实是他的累赘。
对他来说,我与“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回去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我连着几天高烧不退,在医院吊了一个礼拜的水才缓过来。
出院以后,我对所有认识他的朋友发出警告,如果有人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谁提我和谁绝交,说到做到。
我决定彻底忘掉他。
我也的确忘掉了他。
他的名字、长相、声音,都渐渐地变得模糊。好像在我的生命中,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虽然,他并没有真正从我的记忆中消失。我只是把与他相关的所有事织成了一个厚厚的茧,仿佛只要不去看、不去想,我心中的伤口,就可以当它不存在。
可是为什么,最近我会频繁地想起他的事呢?是不是因为,我重新获得了曾经失去的、可以被称之为幸福的感情。所以,我可以从他的遗憾中毕业了。
一定是这样。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墙角的红色心形气球。昨晚,魏栩趁着我们在屋顶看烟花的功夫,找人迅速把客厅和卧室装扮成了情人节常有的模样。还记得我打开卧室的门,看到满床的玫瑰花瓣时,一脸的啼笑皆非,还有魏栩一边打量我,一边偷偷害羞的样子。
真是气人。他又不用拉灯,整这些花样最后全都便宜他了。
我躺在床上笑出了声。
魏栩不在身边,像是早早地起了床。我也换完衣服下楼,看到他正在厨房摊松饼。
黄油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增。我从背后抱住魏栩,头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锅里的面糊在慢悠悠地吐泡泡。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我打着哈欠问他。
魏栩回头在我的唇上啄了一口,说:“吃饱了可以继续回去补觉。”
补觉。我偷笑。这家伙,昨晚上挺缺觉是吧。托他的福,我在黑暗里熬了大半宿,和系统玩了几十圈比大小才终于被放回来。
“叮咚——”手机上的晨间推送响了。照昨天这么大的动静,说不定是魏栩的烟火告白上了头条。
我松开魏栩,从兜里拿出手机。划开页面,上面赫然写着:
惊天丑闻!魏氏兄弟不伦曝光!!!
标题下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互相拥吻的两个人,是魏栩和魏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