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脑袋在那儿埋头大哭,动静大到招来了节目的编导。然后,人家编导就……呃——礼貌地把我请出了演播室。
我一个人坐在后台的休息室里,脸上挂着还没干的泪水,一脸的茫然无措。
我是不是……给曹清丢人了?
节目组这边,估计是没见过我这种受访者家属吧。
电视上的那些家属们,通常都是满脸的端庄慈爱,就算感动,也是默默落泪。哪儿有我这种把演播室当自己家里追剧似的豪放哭法。
我还没来得及沮丧,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曹清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心急地问我:“然然,你怎么样了?”
我抬头瘪着嘴看他,小声说:“你节目不录啦?”
“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录?”他走到沙发前,在我身边坐下,“来,快让我抱抱。”
我被他一抱,眼泪又哗哗地往外冒。他一边搂着我一边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声安慰我:“这是怎么了?”
我在他怀里又哭了一个来回,等到嗓子眼里那股紧巴巴的劲儿终于过去,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曹清清,我也好爱你。”
——噗嗤。
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
我在这儿真心实意地跟他告白,他笑个屁呀!
曹清看着我愈发恼怒的样子,竟然笑得更开心了。
今天他到底怎么了,想造反是吧?
“不是你说的吗?我敢在电视上公开表白,你就敢听。怎么才说几句你就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知道是又被他气哭了还是刚才的劲儿没完,反正就是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个不停。他笑着给我擦眼泪,连连向我毫无诚意地倒歉。我好不容易再次稳定了情绪,编导带走了曹清,却还是把我留在了休息室里。
所以说,下半场没我什么事啦?
我这是被踢出节目啦?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去的。去了也就是听那个大傻子说些酸掉牙的情话。
我才不稀罕。
节目播出后,我的生活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第一天上班,早上我刚进公司,全办公室的人都尖叫着在那儿起哄。我满脸无语地在工位上坐下,旁边的同事嬉笑着感叹:“大然,你的‘大英雄’好爱你哦~~”
“他说话就那样。你们都被他骗了。”
“哎哟——”周围的人都一副吃到狗粮的酸了吧唧的脸。行吧,我投降。爱咋地咋地吧,反正都是我自找的。
就连我妈,看完节目都专门给我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她居然说:“然然,你上电视怎么也不做做表情管理?”
什么?节目把我也剪进去了吗?
想起我在节目现场的表现——不,我不想想起来!我想让它们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于是我破罐破摔地对我妈说:“晚啦,您已经把我养成这德行了,要改也来不及啦——”我妈对我装疯卖傻的表现嗤之以鼻,然后很突然地问我:“你和清清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
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反正我妈也抱不上孙子了,她搁这催什么婚呢?
本来我以为我妈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结果她居然不是唯一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一天下班,曹清照例来公司接我。我们前台的小妹见到他比见到明星还激动:
“大然哥,你老公——是你老公来接你了!!”
我无奈地笑笑,干脆自暴自弃地对曹清说:“呀,老公你来啦,老公你怎么才来?”
前台小妹听见我管曹清叫老公,尖叫声穿透了三层天花板。曹清走过来忍着笑和她打了声招呼。那妹子又问:“曹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
???
为什么她也这么问。
更让人惊讶的是曹清的回答,因为他对妹子说:“在计划了。”
计划什么?什么计划?是我要结婚吗?我怎么不知道?
回去之后,我看曹清实在表情可疑又守口如瓶,干脆去网上搜到了那个访谈节目的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除了又没出息地哭了一鼻子,最后总算是被我找到了问题的原因。在节目的末尾,主持人问曹清:“想过要结婚吗?”曹清说:“想好久了。一直在准备,就等他答应了。”
这个大骗子。
还什么等我答应——他根本就没问过我好吧。再往后几天,他一直对这件事绝口不提。我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他:
“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这话怎么这么像爱情长跑失败濒临分手的逼婚语气。
曹清脸上一半欢喜,一半迟疑。他暧昧地眨眨眼,笑着对我说:“再等等,就快了……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可惊喜的。但看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算了,随他去吧。反正他喜欢鼓捣这些小把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倒要看看,他能给我个什么样的惊喜。
春节临近,我和曹清回了我妈家过年。他管我妈叫妈,一口一个叫的比我还溜。我妈也左一个“清清”右一个“清清”的叫他,听着好不亲热。只有我夹在中间,像个匆匆过来送年货,送完马上就走的,不招人待见的远房亲戚。我不忿地对我妈说:“您这个大乖儿子还是我拐回家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妈白眼一翻,不屑道:“得了吧,我都听清清说了,要不是你和人家吵架把人气走了,我哪儿至于隔这么多年才能再见到他。”
不是……这——这是我的错吗?
我不甘心地找曹清理论,他只是笑呵呵着说:“哎呀,咱妈看问题的角度比较独特,你又不是不知道。”
独特,是挺独特的。还记得我妈刚得知我和曹清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什么?你和那个清清在谈恋爱?那你俩可要注意生理卫生。”
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她都想哪儿去了?
她还孜孜不倦地说:“你别不当回事。现在好多年轻的孩子,因为不懂,稀里糊涂把一辈子都赔进去了。”
“我俩这么大的人了,这些道理还能不懂吗?”我无奈地答。结果我妈的下一句话更爆炸:
“啊?你们上学那会儿没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嘛?我真是欲哭无泪。“那时候我俩不就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呀?”
哦,是嘛。我妈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我把这段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曹清,想让他评价一下我妈神奇的脑回路。结果他却说:“我不是。”
什么他不是。
“那时候,我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直直地看着我。我有点心跳加速。
“我无时无刻地想要靠近你,想要触碰你,无法控制地满脑子都是你,就连晚上做梦都——”
我满脸通红地捂住了他的嘴。
“你可拉倒吧。”
他握住了我捂着他嘴的手,然后亲了亲我的手指尖。
“原来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想对我耍流氓了。”我假装嫌弃地说,“那你在我家过夜的那几次,我岂不是很危险。快坦白,你不会真趁我睡着了做过什么吧?”
我这个问题有八分是想逗他,其实我并没有很担心。结果他一脸严肃,没有立刻回答。
不会吧。难道真让我说中了?
“亲过算吗?”他绷着嘴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