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医馆门前聚集着一群男女老少,地上放着担架,看样子是死人,盖着白布。
担架旁坐着个一妇人和小男孩,妇人边嚎边拍打地面。
桑酒拧眉,她跟着师傅学了几年医术,水平并不算精湛。但好在擅长调理妇人病,能够养家糊口,平日里大病都是不接诊的,也没见过闹事的,门口这些人她实没印象。
“你们是谁?”桑酒问道。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样貌凶恶,他欺身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桑酒的衣襟。
苏木从旁揽住桑酒的肩膀将她带到身边,高声说道:“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就不怕大魏王法吗?”
听到苏木的话,中年男子略有迟疑,他放下手臂,环顾四周,见陆续有被吸引看热闹的人,好似又增添了信心。
“王法?!我们就是来讨公道的,好叫各位街坊知道,我就是猫耳胡同的林坤,这是我家女儿妙娘。”说着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担架。
妙娘?!桑酒方看向白布外露出的一双绣鞋,确是林妙娘昨日所穿,她后退一步,抓着苏木的手有些颤抖,怎么会?
看桑酒脸色,林坤又多了几分底气,他拔高声音,接着说道:“我女儿妙娘,昨日来这杏林堂看病,日头落了还没回家。我们着人打听才知道。他,这个桑酒带着我女儿去了河边,等我们赶去河边,晚了一步啊!只找到妙娘的尸体,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桑酒回过神来,满面愤怒。与林妙娘相处时日并不长,意外被她发现了女子身份,此后两人就开始来往,那么恬静美好的姑娘,就香消玉殒了。
听妙娘说,她的生活并不如意,家里只当她和姐姐是个物件,父亲好赌,母亲只在意弟弟,姐姐年前被嫁去外村做续弦。
昨日见她情绪低落,桑酒就想着陪陪她,只送了一段路,妙娘说想自己走走,桑酒就回去了,难道是遇到歹人。
桑酒定了定心神,掩住对林坤的厌恶,走过去,说道:“我与林姑娘乃朋友之谊,昨日她心情不好,我就陪她走走,到河边我就回来了。”
林坤哼了一声,嘲讽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龌龊事,借着开医馆,专门哄骗小姑娘。好好的男子看什么妇人病,不就是个幌子。你骗的妙娘三天两头往医馆跑,我最近刚给妙娘定门亲事,你定是见哄骗不成,对她起了歹心。她不从,你就把她杀了。”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
“我和你们说,这医馆一看就不正经,我可看见过好多回,来看病的不是大姑娘就是小媳妇呢。”一个岣嵝着背的货郎说道。
一个妇人啐了一口,“你这是嫉妒,看人家那小大夫长得俊,羡慕人家吧。”
“是挺俊的,就是年龄小了点,那带面具的看着不错啊,那身材,啧啧。”另一看热闹的妇人笑嘻嘻的说道。
“再俊也不行啊!没听见杀人了吗?”
“嘘!小点声,那个猫耳胡同的林坤,可是个混不吝,据说是个不好惹的嘞,这回可有热闹瞧了。”
“……”
桑酒将双手抱拳放在身后,捏的关节咔咔作响。
平日里听妙娘提起家人,还想着不至于太不堪,没想到只有更甚。
这家人找到妙娘的尸身,不说去官府报官,反而是大庭广众下污蔑自己女儿名节,明摆着是想利用女儿再从自己身上捞些好处。
桑酒强忍着怒气对林坤说道:“林姑娘的死我也很难过,不管你信不信,我与林姑娘只是普通朋友,昨日我送她到河边就离开了。”
桑酒说完不再理会林坤,转身朝着林妙娘的尸体走过去,她弯下腰,对着林妙娘的母亲温声说道:“伯母,林姑娘是我朋友,我略懂验尸之术,您让我看看林姑娘,我一定会找到害死她的凶手。”
妇人哭声一顿,眼睛转向林坤,身体抖了下,接着一把推开桑酒,“就是你害死了妙娘,你还想干什么?”
林坤带来的人也一拥而上,堵在前面。
林坤冷哼,“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些,闹到公堂,你可就是秋后问斩之罪。”
桑酒回过身,看向林坤,“那你想怎么办?”
今日之事对她不利,她也并不想去府衙。不说这广陵知府是个不作为的,就是她的身份,也去不得府衙。
林坤见她妥协,面色渐渐猖狂,说道:“与我女儿定亲的可是广陵有名的富商徐府,徐府给了一百两聘礼,现在妙娘死了,聘礼要退回去。你若是不想去官府,就把这一百两赔给我。”
桑酒咬牙,这两年她才攒到五十两,哪里有一百两给他。
林坤见她面露难色,指了指医馆,“没钱?我也不为难你。你这医馆破旧些,我也不与你计较了,就拿你这医馆陪吧。”
这医馆虽破旧,位置却是极好的,转手他就能卖至少三百两,林坤打的好算盘,若他们不识时务,就闹到官府,到时疏通些银子,让他们死在狱中,这铺子也早晚是他的,只是费些功夫和银钱。
“你休想!”听到这话,桑酒一时气血上涌,竟敢打医馆的主意,这是师傅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就算当初要回山里,她也从没想过把医馆卖掉。
林坤见桑酒如此不识时务,抬脚就踹过来,却踹在了冲出来挡在桑酒面前的苏木。
苏木一声闷哼,退后两步,跌倒在地。
桑酒蹲下扶住苏木,看着苏木衣服上的脚印,戾气上涌。觊觎师傅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又敢打她的苏木,真真该死!她低下头掩住眼底暗色,垂下的手已续了妖力。
林坤并未有丝毫察觉,两个欠揍的小兔崽子,也不打听打听他坤爷是谁,林坤扬起拳头就欲打下去,可手臂却被牢牢抓住。
他用力拽下手臂,纹丝未动,林坤疑惑回头,一张灿若星辰的脸映入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