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明接着问:“朝廷派人从你家里搜出来几万两银子,你又喜好赌钱,你是案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你怎么证明那不是你?”
陈达说:“我有办法证明,我有办法证明。”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泛黄的纸,递给文长明,说:“这是我从乌桓那里偷偷抄来的文书,我还没从下属那里听到译文就突然遇袭了,一定是栽赃我的人派去的,译文里面还提到了税银,我相信它会还我清白的。”
文长明也看不懂泛黄的纸上的歪七扭八的乌桓文字,又看了陈达一眼,其实心里已经想到,如果案犯真的是陈达,那么他就不会费尽心思的逃回京城了。
陈达赶忙说:“还有还有,就因为我爱赌钱,我进京没多久我就总是去京城南一个叫金记作坊的地下钱庄赌钱,我用的名字是陈大,小大人可以去查,从我进京起,除了进宫当差,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待着了,根本就没时间去安排人偷什么银子啊。”
文长明喊来云树,嘱咐他偷偷去查,云树便从后门出去了。
两刻钟的功夫,云树回来了,在文长明耳边小声说:“我去了那个钱庄,使了银子才问出来,的确有个名字叫陈大的,三天两头跑去赌钱,估计就是他了。”
文长明点点头,还是不说话,陈达说:“我猜测小大人也是心中有疑虑才没有立即把我送官,还请小大人帮我一把,我一定不忘小大人恩德。”
“那你是想让我帮你平反冤狱?”
“若能平反,自然是好,可此等大案若要平反,也绝非易事,但求小大人保我家中其他人平安。”
文长明自嘲地说:“那你更不应该找我了,我就是个小官,在弘文馆混个俸禄,可没有本事帮你从大狱里救人,更没有本事帮你平反冤狱。”
“我今日在天圣寺看到您坐着的马车挂着季家的令牌,我刚进京任职虽不久,也知道季家在朝中有些声望,希望能在令尊这里得些助力,我知道这有些不太现实,可我九死一生从北境逃亡回京城,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不想放弃...”
文长明有些尴尬,打断他,说:“你搞错了,我姓文,并不姓季,我父母早亡,今日是顺道坐了季家的马车去了天圣寺里烧香。”
陈达一听就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文长明把那张保存好,站起身把陈达扶起来,说:“在我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你在我这里还是案犯,我会把你安排在隐蔽处,让我身边的人照顾你,你不要随意露面,不然就是害了我。”
随后陈达又说了自己是如何从北境一路逃亡回京城,希望找到人能为自己平反,解救家人。
最后,文长明走了出去,云树说:“公子是信了他吗?”
“我信不信他不重要,他是不是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找上了文家,我还发了善心留了他人,问了他话。”
说完文长明就叹了口气,接着说:“听他的话也挺真,或许他真的不是偷盗税银的主谋,你亲自去收拾出来一间屋子,让他住进去,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是。”
云树刚要走,文长明喊住他,说:“叔父在礼部任职的时候,帮忙誊抄过不少迎接外族使臣的文书,都放在哪里了?”
“老大人走之前交代过,那些公文一类的东西都不让动,应该还在老大人书房里放着,我帮公子去拿?”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
文长明举着蜡烛来到文延之的书房,在靠墙的架子上东翻西找,找到文延之曾经誊抄的文书,有汉话和北方其他民族的语言,刚好可以用来对比着看。
文长明对比着看了一宿,琢磨出来几个乌桓文字的意思,但也只是皇帝、使者、恭祝这几个多次出现的词语,并不能看出来陈达给的那张纸上的全部意思。
“估计还是要等到进宫去弘文馆里找一些书来看。”
后来两天,文长明为了圆自己着了风寒的谎,两天没出门,就憋在家里,等到大年初四,文长明才敢见季云暮。
季云暮在文长明家里,问:“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着风寒了?”
“人有旦夕祸福,我哪能知道?”
季云暮说:“那你这两天在家里憋着,外面的风声都不知道。”
文长明兴致上来了,说:“你权当你是个说书的,说给我听听。”
“这李家过年了也没歇着,四处派人送礼,不管是不是亲戚朋友,古玩字画跟着不要钱似的,都往外抛。”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也给你家送了?”
季云暮摆摆手,说:“哪儿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把礼送到了御史台的蒋家,这礼是收了,结果被蒋家的老爷子知道了,这老爷子在御史台这么些年也是不含糊,大义灭亲,前天直接七八封折子递上去把自家儿子和李家全骂了一遍,弄得谁都下不来台,全京城传遍了。”
“最后呢?”
季云暮喝了口热茶,说:“还能怎么样,陛下不痛不痒地申斥两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蒋家老爷子不认账,就差把自家儿子送到刑部大牢了。”
文长明又问:“那陛下对李文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云暮略带严肃地说:“这也不好琢磨,虽说没有严厉申斥李文英,但这两天陛下总是召见中书的几位相公,连我父亲这两天也总是进宫,倒是冷落了李文英。”
“那曹家那边呢?”
季云暮说:“兴许是看出来皇帝对李家开始略有不满,曹汝阳这两天开始称病不出家门,更不进宫,两边人都没什么动静。”
文长明他说完,说:“没动静就够好了,他们不闹,这朝廷上就还能太平几天。”
“天晓得他们背地里会做什么。”
“...”
另一边,曹汝阳在古玩店见了孙昌朝。
曹汝阳问:“这两天李文英没少找你吧。”
“是,送过来的东西收下后记录在册,都送来这里了。”
曹汝阳捧起一个瓷碗看了又看,说:“这些个东西再精美,再贵重,也是要给人用的。”
随后把瓷碗放下,说:“他托给你什么事情,嘱咐你什么话,你听着就是了,年假马上过去,等开了春进宫当差,你权当从来没见过李文英,不能让人拿住了把柄。”
孙昌朝问:“是,可是李文英突然找到下官,又送了这么些东西,托给我这么多事情,不是送把柄到您手里吗?”
“兴许是黔驴技穷了,才想到了我这里还有你,当初新科状元蔡振的才能固然突出,但你的才能绝不会在他之下。”
孙昌朝赶紧说:“下官浅陋,得蒙大人赏识才有今日,下官不敢忘恩。”
“把这个店收拾干净,别让人看出来什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