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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北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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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庆,许家门口的爆竹是响了又响,众人都带着礼品到许家赴宴。

“许娘子恭喜啊!”

“恭喜恭喜。”

文长明在一旁笑着,云树说:“国子监啊,公子都没进去过。”

“啧,我稀罕进什么国子监吗?”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许公子能留在国子监啊?”

“是啊...”文长明也有一丝疑虑,说:“国子监一般只收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孩子,或者就是各地的世家大族。”

“会不会是看在季家的面子上?”

“应该不会,季云暮不是张扬的人,就算认识了许之林也不会宣扬出去。”

“那就是许公子虽然没上榜,但真的是孺子可教了?”

“...”文长明不敢轻易回答。

县衙的杂役跑了过来,说:“大老爷,我可找到您了。”

“怎么了?”

“春汛来了,河水都解冻了,但上面传来消息,说不让开堰口。”

文长明说:“是他们还要找丢掉的银子?”

“是,那咱们开不开堰口啊?”

“从京城派来找银子的官员撤走以后有没有回来?”

“说来也奇怪,撤走了以后再没回来过,应该是朝廷也不想找了。”

“上游有没有把堰口打开。”

“打开了,河水张的挺快的。”

“那咱们也开,让人马上去办。”

“是。”

杂役走后,云树说:“五十万两银子,朝廷说不要就不要了?”

“平常也不见朝廷那么大方。”

...

在流经平康县的一条河水的上游,河渠司的人驻扎在这里,守在堰口旁边。

主事官员在岸边蹲了下来摸了摸早春冰凉的河水,略显担忧地看向远方。

书吏刚记录下河水的深度,有人走了过来,说:“大人,要开堰口吗?”

“年前上面就传了话,不让开堰口。”

“再不开等到上游的融化的雪水全流下来,这里的堰口是拦不住的。”

“这...河渠司也没办法。”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平康县县衙的衙役从远处骑马赶来。

衙役下了马,将文书递给河渠司的官员,说:“知县大人传了话,说上游开了堰口,咱们也把堰口打开。”

主事官员看过文书以后,扭头说:“安排人,放水。”

命令一句句传下去,河堤上的泄水孔被依次打开,急湍甚箭,向下游流去。

河渠司的主事官员背着手,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等到堰口被完全打开,驻扎在这里的官员和官兵全部离开了这里。

河渠司的人走后,下游的水面也逐渐上涨,岸边的一些路人突然指着水面窃窃私语起来。

“看,那是什么?”

“路过客商的箱子吧?”

“快看,好几个呢。”

...

几天后的黄昏,平康县里有几驾马车穿过街道,马车所拉的货物都用麻布盖着,直奔县衙。

马车停在了县衙的后门,掀开麻布,衙役们一个接一个地把马车拉过来的箱子都送进了衙门里面,堆到了一间偏房里面。

一个时辰后,文长明和云树走到了院子里,为首的衙役说:“大人,都清点完了。”

“动作还挺快。”

衙役笑了笑,说:“不累,轻松的很。”

文长明说:“去院外守着。”

“是。”

衙役都退了出去,文长明又对云树说:“你在门口这里守着,别让他们进来。”

“好,公子。”

文长明推门而入,转过身又把房门关上。

这间房子的位置背光,再加上已经黄昏,屋里有些昏暗,文长明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才有些光亮。

文长明提着灯才看清楚这间屋里起码堆放了二三十个箱子,一个摞着一个。

文长明倒吸一口凉气,走到箱子面前,提着灯仔仔细细地看着箱子的外观:箱子上了黑漆,有河水腐蚀的痕迹,但大体上密封地很完整,只是上锁的地方有些凹槽,像是受过冲击的样子。

文长明将油灯放在一旁,双手摸着箱子上的锁,发现铜锁已经脱离了箱子,稍稍用力铜锁便脱落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明屋里没有旁人,文长明还是警惕地看向四周,随后用力打开了箱子。

片刻后,院外的衙役看文长明走了出来,问:“大人,那里面...”

话还没说完,文长明便打断他,说:“就这点事也让我亲自过来一趟吗?”

云树把院子的大门关上,还上了把锁。

“贴告示,说有商人的货物丢了,让人来领。”

“啊?”

文长明说:“路不拾遗还用我教吗?”

“好,小的明白。”

...

京城里,自从孙昌朝入狱后,曹汝阳纠集朝廷里里自己的爪牙,纷纷上书弹劾孙昌朝,并称过去一段时间里刑部所抓获的贪赃的官员皆是依靠孙昌朝的庇护。

与此同时,早朝上王云提出对这次上榜的考生详细调查家世背景,称之为“公正严明”。

“大理寺绝不能参与此次查案,大理寺陈昂就是这次春闱的官员,他本身就是应该彻查的官员。”

“王大人称刑部不能参与,大理寺也不能参与,难不成吏部要插一手吗?吏部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吧?”

季云暮说:“陛下,臣听闻大理寺已于昨日将陈昂停职,臣以为大理寺掌天下刑狱案件,这件事总不好越过了大理寺交由别的衙门。”

王云像是料到了一样,说:“此事非同小可,应仿照历年秋审,除御史台外三省六部与各级衙门理应派人在一旁督察。”

曹汝阳说:“臣以为吏部应尽快拟出名单,辅助大理寺尽早开始查案。”

“曹尚书所言极是,臣附议。”

“臣附议。”

在曹汝阳手下的附和下,季云暮想再多说些什么也无人理会,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说:“这件事...”

“陛下。”曹汝阳径直跪了下来,说:“先帝在时,臣也是一个考生,是先帝在一年春闱中提拔了臣,如今有人借春闱肆意弄权,臣以为此事事关千秋社稷,不能不早下决心。”

朝堂安静下来,肃文帝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曹汝阳,随后说:“大理寺审理,御史台及各级官员在旁督察,去吧。”

“臣领旨。”

散朝后,皇帝先去了御花园散心,全福在身后说:“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问您要不要过去用早膳。”

“不用理会。”

全福又说:“奴才已经通知季大人了,季大人随后就到。”

肃文帝接着在御花园里散步,在前面看到了樊贵妃和高熙。

“给陛下请安。”

“给父皇请安。”

肃文帝笑着说:“大清早在这里做什么呢?”

“御花园里设了个靶子,看孩子练习练习。”

太监在一旁拿着箭矢,高熙手里拿着把弓,额头上还挂着汗,想是费了力气的。

肃文帝拿着帕子给高熙擦了擦汗,说:“清晨的时候还有些凉,别带着汗。”

“陛下要多注意休息,看陛下的样子这两天又没睡好。”

“这两天前朝事情多,有些忙而已,连孩子都没顾得上关心。”

“儿臣一直练习骑射,不曾懈怠。”

肃文帝欣慰地点点头,说:“你懂事,给你的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

肃文帝拍拍高熙的胳膊,说:“去年受的伤还有大碍吗?”

“早就痊愈了,太医说不用担心。”

樊贵妃在一旁说:“去年的事真是惊险,幸好祖宗保佑,熙儿要是真有什么万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起去年的惊险,樊贵妃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高熙说:“母亲,没事了已经,别自己吓自己了。”

肃文帝看着母子二人互相安慰,心有触动,摸着高熙的头说:“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父亲会补偿你的。”

全福在身后说:“陛下,季大人快到了。”

“臣妾和孩子先告退了。”

母子两个离开了,肃文帝的目光一直留在高熙的背影上,说:“真年轻啊。”

“陛下?”

季云暮已经行了一次礼了,只不过肃文帝的注意力在高熙身上,没有留意旁人。

肃文帝回过神来,说:“大理寺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已经说过了,大理寺晓得其中利害,也因此先停了陈昂的职。”

季云暮又说:“陛下今日早朝上其实不必点头的,大可拖上一拖。”

“朕何尝不想,你看看这个。”

季云暮接过了折子,肃文帝说:“今年春天刚过,北方多地地震,匈奴再次大军压境,一切都需要钱,曹汝阳把国库的钥匙攥得牢牢的。”

季云暮在此时庆幸的是曹汝阳手里捏着的是钱粮,还好不是军队。

季云暮交回折子,说:“前两天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进京赴考的举子中不乏世家子弟,曹汝阳彻查了他们各自家里偷逃的税银以及名下不登户籍的佃农,以此要挟考生,又派人从中传信和他演了这一场戏,请君入瓮。”

“曹家是个狐狸。”肃文帝看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担心,说:“朕会安排人去通传朝廷里那些不想掺和的官员,这个朝廷容不下左右逢源的人,站到哪一边全凭他们自愿。”

肃文帝又说:“曹汝阳在南方的爪牙还有些余孽,你安排人去负责清剿,把他们的家全抄了,务必给朕添上一笔银子。”

“遵旨。”季云暮说:“那孙昌朝?”

“杀了。”

...

下午,季云暮没有直接离宫,而是先去了刑部的大牢。

牢里昏暗无光,连个灯都没有点,孙昌朝正失魂落魄地倚着潮湿的墙躺着。

“你怎么来了?”孙昌朝有气无力地说:“你放心,没把你扯出来。”

季云暮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孙昌朝自顾自地说:“把谁供出来都不对,所有见不得光的事都是我做的,和你们所有人都没关系。”

“和曹汝阳共事是与虎谋皮,帮皇帝做事就不再是人了,只不过是一把可以随时丢弃的刀。”

季云暮说:“你的确被皇帝抛弃了。”

孙昌朝一点也不意外,问:“专门过来就为了告诉我,多谢你的好意,你可以走了。”

即使已经是春天,阴暗的牢房仍然透着寒意,季云暮环顾四周破败的墙壁又看向孙昌朝。

孙昌朝看向他,苦笑着说:“你对我的遭遇有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畏惧。”

季云暮说:“皇帝说过,你的确很聪明。”

“你的怜悯是因为我像棋子一样被抛弃,你的畏惧是因为你知道你只不过也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把刀,可以随时抛弃。”

“这次春闱的事情结束了,别的世家子弟进来了,也就没你的事了。”

孙昌朝站了起来,边走边说:“你还记得蔡振吗?”

“我们同年的状元。”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说是被李文英所杀。”

“呵呵...咳咳咳!!!”孙昌朝看起来已经身患重病了,猛烈地咳嗽过后说:“在李文英倒台以后,诛杀前科状元的罪名落在了他头上,你就没怀疑过是曹汝阳吗?”

“是他干的?”

“蔡振有些年龄,却是个清高的,我和他有些私交,他私下告诉我一开始是李文英先向他示好,李文英怎么可能先下手杀了他?”

“只有曹汝阳,只要是不能为曹汝阳所用的人,都会被诛杀。”孙昌朝说:“在蔡振给我送出那一封信后不久,他就被传出惨死在任上,而我也就收到了曹汝阳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我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不得不向曹汝阳低头。”

“你们幸运,生在了京城世家里面,有自己的父母护着,可我没办法,我没有庇护只能投靠曹家,那陈昂若不是有御史台赵家的护着,他能活到今天?”

“还有你身边的文长明,你留在皇帝身边,不也是为了他能平安离京吗?”

季云暮眉心微动,孙昌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说:“你的双亲都很谨慎,季家也从来不直接参与朝廷的争斗,曹汝阳让我私下调查过你为何突然替皇帝卖命,就是因为文家的孩子,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又被皇帝发现,你为了保住他才会为皇帝卖命,对吧?”

孙昌朝的双手抓着牢房的门,死死地盯着季云暮,说:“我不能从中脱身,你也不能,所以你会害怕,害怕和我落得一样的下场。”

季云暮退后了两步,转身走了。

孙昌朝在后面喊:“等我上刑场的时候,再来送我一次。”

...

国子监里,有几个肥头大耳,看起来像是饱食终日又无所事事的学生聚在院子里嘀咕,说:“那是谁家的?”

“没听说过,朝堂如今正不安稳,怎么国子监里还添人了,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家里有权势的。”

“听说是姓许的,朝廷里有姓许的人家吗?”

许之林拿着一个包裹从院子里经过,走出了国子监。

在宫门口,许之林将包裹交给一个太监,说:“麻烦公公了,替我送到驿站里。”

许之林付了些银子,一个太监接了过来准备出宫后送到驿站。

包裹里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有一封写给文长明的信,上面记述了近日以来京城的情况,也只有通过许之林的手里送出去才不会引人注目。

季云暮走了过来,问:“做什么呢?”

“给家里寄些东西,没什么。”许之林隐瞒了给文长明送信的事情,这也是他曾答应过文长明的。

“你如今在国子监里多有不便,下次直接给我就好。”

“不好总麻烦季大人。”

季云暮漫不经心地问:“那个没良心的,就没来过信?”

“嗯?小文知县吗?”许之林说:“没有呢。”

季云暮一直摩挲着身上的玉佩,听到否定的回复后像是有些不高兴,说:“要不然说他是个没良心的。”

许之林笑了笑,说:“季大人这是准备出宫吗?”

“我去送送人。”

“那就不耽误您了。”

在宫门外,卫燕带着家里的下人已经在等着了,问:“怎么来迟了?”

“没什么事。”季云暮往前边走边说:“你也去送送孙昌朝?”

“我?我去凑个热闹。”

刽子手行刑的地方在御街中央,乌泱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那是谁啊?”

“是前几年那次春闱的榜眼,孙昌朝。”

有人看见孙昌朝的白发,问:“怎么年纪那么大?”

“大什么大,那是心里光想着怎么害别人,造孽造出来了。”

衙役将孙昌朝押上了刑场,他像是许久没见到阳光了一样,被正午的太阳刺得睁不开眼,稍稍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台下站的季云暮。

孙昌朝眼神中有些疑惑,像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走到刑场的正中央后又突然像是看到什么可恨的人了一样,大喊说:“是你!是你!我早该想到的!”

孙昌朝像是要朝着季云暮的方向冲进人群里,锁链哐当当地响,吓得人群后退了两步。

“站住!别动!”

衙役赶快按住了孙昌朝,押了回去。

季云暮也被孙昌朝的反应吓到了,缓过神后看向了站在斜后方的卫燕和他的贴身小厮,那个名叫叶青的小厮。

卫燕注意到身后的叶青被惊得跌倒了,卫燕说:“你怕什么?还不站起来?”

台上的行刑官看时辰到了,将签子扔下,说:“行刑。”

在孙昌朝痴笑声中,刽子手没有迟疑,手起刀落。

在不远处的酒楼上,曹汝阳和王云在顶楼上看着这一切,曹汝阳说:“那个卫燕果然是皇帝身边的人。”

王云说:“卫燕被突然调进户部,本就让人疑虑,幸好在他身边提前埋了眼线,当初也是他在茶楼里看到了孙昌朝和季云暮私下见面。”

“帝王的疑心病太重,放心不下季云暮,既然让卫燕进京盯着季云暮,那就别怪咱们黄雀在后。”

曹汝阳站在楼上看着孙昌朝的尸首,得意地笑了,感觉再一次证明了无上的权利与天下财富都已经在自己的掌心。

“以钱粮能挟制宫里,前朝那些别有异心的人就任由大人处置了。”

曹汝阳转身走了,下楼前说:“皇帝总有些分不清谁是京城里真正的肱股之臣。”

...

“你们抓我做什么?!放开本官!”一个官员被人不由分说地带走了。

“我们是奉了朝廷的意思,带走!”

这段时间在各部衙门里,总有一些官员被抓走审问,罪名是私下结交学子,左右科举排名。起初只是和孙昌朝有些私交的人,时间一长旁人才惊觉这是连坐,是曹汝阳为了扫除异党的一场围捕。

往日相处的同僚都害怕地躲在一旁,看也不多看一眼,慌张走开。

高君义路过此处,看到那些为虎作伥的衙役对着旁人颐指气使,胸口里像是有一口气堵着。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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