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魏锦戍他,他……”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现在她没有任何证据,就算阿兄相信她,也没办法将魏锦戍绳之以法,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若是魏锦戍欲谋反之事败露,他没有退路了,一定会破釜沉舟……到时,凨国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百姓一路颠沛流离……
“他怎么了?”
“阿兄,你要小心他,别被他那张脸所迷惑了,他……”赵乐宴看他笑,忍不住问,“阿兄,你笑什么?”
“你喜欢他?”
“我喜欢他?怎么可能,我现在恨不……”
“昨日你醒了没见到救命恩人,还很失落呢。”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哪能知道昨日的好人不会变成今日的坏人呢。”像魏锦戍那种道貌岸然的人,要不是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也会被他骗了的。
“放心,我和他打过交道,他确实品貌绝佳,不愧是让缙姮城各名府千金单相思之人。”
赵乐宴现在哪还听得进阿兄说的话啊,要是父上真被魏锦戍所蒙骗,下旨赐婚她和魏锦戍,那一切都迟了。
不行,她现在就要去见父上!
“宴儿,魏锦……”赵亦烽话还没说完,宴儿就将没吃完的烧鸭腿塞到他手里,扯下屏风上的丝帛,披在头上,就跑出去了。
等他反应过来,就只听见嫣然和春风唤宴儿的声音了。
赵亦烽懵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烧鸭腿,宴儿这是,太开心了?
……
赵乐宴以丝帛遮阳,奔跑在宫里的甬道,路遇宫里的侍婢,侍婢纷纷行礼。
嫣然和春风在后头一边追,一边唤她。
但赵乐宴现在根本听不见任何话,她现在要去找父上,告诉父上,魏锦戍这个人多么狡诈阴险!
魏锦戍还未封为上卿,她和他的婚事怎么就突然提前了?魏锦戍主动向父上求娶她,其中一定有阴谋!
这人心思缜密,又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从前她记得父上封他为上卿,他多次婉拒,无意这种虚名,最后还是魏老将军出面说服,让魏锦戍别辜负了圣意,魏锦戍才担了上卿这一职,自此打开官途,奉圣令,行公事。
她当初真是被堵了耳,蒙了眼,才会信他是真君子,结果,一切都是他伪装出来的,他假意拒了这虚名,实则欲拒还迎,真居心叵测一小人!
“郡主,郡主。”赵渝颜身边的婢女看见了赵乐宴,忙唤郡主。
“玉绾,你咋呼什么呢,”赵渝颜掀开轿帘,一颗圆脑袋探了出来,肤白如雪,眉心一颗痣恰到好处,犹如额纹点缀,“这是在宫里,要是让人听见了,定会闲话我没有教导好你。”
“郡主,玉绾得训,”玉绾凑近,“但玉绾也是有要紧事要告诉郡主。”
“什么事?”赵渝颜顺着玉绾的眼神,一眼就瞧见一抹明黄色在甬道上奔跑,那身姿,翩若惊鸿,身上披着丝帛跑起来,就像在鼓面上舞动了起来,就连扬起的发丝都是风对她的偏爱。
看到赵乐宴,她心里就来气,气得又咳了一声,她昨天被她害得落了水,在宫里可谓是丢尽了脸,她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在王宫里跑成那模样,哪还有一点公主该有的仪姿?
“郡主,是铄桧公主。”
“我瞧见了,”赵乐宴就算将脑袋全蒙住了,她仍一眼就能认出她,看她那架势,不会是要去告状吧,“我不能落后于她,快点。”
她心里可咽不下这口气,她要去大伯母面前告她赵乐宴的状,诉自个儿的委屈,大伯母最公正,不会因为赵乐宴是她的女儿就偏颇她。
玉绾点头,忙吩咐抬轿的人腿脚再麻利点。
……
“公主。”
“公主!”
嫣然和春风在后头追,公主身子刚好呢,就这么跑,要是再跑出什么症来可怎么好?
“公主,你别跑了,我,我跑不动了。”春风实在是没劲儿了,从公主的望桧殿到王上议政事的朝殿可有好一段路,她素日最懒了,现在真让她去追公主,她没劲儿了。
“公主,公……”嫣然回头见春风停下了,忙折回去拉住春风的手,“春风,别停下。”
“嫣然,我真跑不动了,”春风摆手,“你先追,我待会赶上来。”
嫣然看了眼就要跑远的公主,应声,“那你快点啊。”
春风点头,跑得嗓子都要冒火了:“你快去追公主吧,公主要跑没影儿了。”她是真没想到公主这么能跑了。
赵乐宴一步都没停,这点路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她做鬼的时候,闲得无聊,从王宫的东殿门跑至西殿门,练出来了,没想到重生第一日就派上了用场。
魏锦戍,你等着!看我见到了你,不把你撕……
等等,那人身形怎么那么像魏锦戍啊?
仔细去辨,真是他!
魏锦戍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衣襟处两缕茶白刺绣压边,未嵌珠石的玉冠束发,衬得他整个人洁净无瑕,皎洁如月,与为她守夜时着一身黑的袍服完全不一样。
眉宇间英气难挡,眉下的漆黑眸子像是泛着光的黑曜石,眼底如漩涡,似能将人吸了进去。
容颜如画,真不愧将缙姮城中的名门闺秀迷得五迷三道,若不是她知他的秘密,她怕是也会着了他的道。
赵乐宴停下步子,看着魏锦戍朝她步步走来,他腰间挂着的一串铃铛步步生响,那串铃铛非金非玉,像是最不起眼的石子成色,但声音脆如铃,似能震至人心尖上。
这声音,她好似在哪儿听过?
在她愣神时,他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唇瓣含笑,笑得人畜无害,要不是她亲耳听见他谋反之计,亲眼所见他与人密谋,她怕是也会被他这张脸所迷惑了。
魏锦戍弯腰拾起她垂地的丝帛,轻拍去丝帛上的尘灰,递上丝帛:“公主,你的丝帛落地了。”
赵乐宴眼直勾勾地盯着魏锦戍瞧,这是什么桥段?她和魏锦戍何时有这一出?而且,他的眼神温柔又炙热,仿佛能将人烫穿了。
他一定是在演戏,为了早日完成他的谋反大计!真奸诈啊,魏锦戍。
赵乐宴一把扯回魏锦戍手里的丝帛,没理他。
“公主。”嫣然和春风一前一后跑来,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眼前的魏家郎君。
嫣然先反应过来,春风忙跟着嫣然向魏锦戍行礼。
魏锦戍头微点,算是回了礼数。
他不动声色地望向赵乐宴,双手一揖,向她行礼:“魏锦戍,见过公主。”
赵乐宴不想搭理他,他就一直这么行着礼。
见状,嫣然眼神提醒公主,魏家郎君还行着礼呢。
赵乐宴收回目光,满脸不情不愿,她是想挑他的刺,想给他难堪,但他现在礼仪周到,也无逾矩之举,她手里也没有他谋反的证据,她也不好故意晾着他。
“魏郎君不用多礼。”赵乐宴面上在笑,心里却已经想着将他大卸几块了,她与他没什么好说的,她要去进殿见父上。
“公主,”魏锦戍喊住她,“愿你一世无病无灾无痛,只享一生平稳安乐。”
闻言,赵乐宴停下步子,缓缓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风扬起她的丝帛与发带,她的思绪也被带回了他为她守夜的日子,耳边回响着他在她的碑牌前说的话:愿你来生无病无灾无痛,只享一生平稳安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