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袁家的符牌……她是袁家的人呢。”
在得知对方不是死人后阿鹊已经放下了戒心,她欣喜道:“那不是正好顺路吗?我们可以把她带回袁家呢。”
“啊,没错。”主家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这可是帮了本初兄弟大忙了,得让他请我喝酒才是。”
袁绍心中抱有的希望其实已经非常渺茫了。
神明是捉摸不透且虚无缥缈的,或许是自己触犯了什么禁忌才导致了阿九的消失——不过他又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自己能够与她重新相见。
或许正是因为心中这份小小的期许,当他在袁家宅邸中看见站在张邈身边的女子时,才没有惊呼出声,不过依旧是呆呆地立在原地,将不知所措四个字展现到了极致。
袁绍分明看见那个女子同花霖九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谈笑之间的神态也与记忆中的女子别无二致,可是她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穿着素雅的裙裾,全然不是阿九那般无法捉摸的样子。
是巧合吗?袁绍想不通答案,可他还是遵循着本心走上前去。
“孟卓兄,许久不见。”他不露声色地打招呼,只用余光观察着那个与阿九容貌一致的女子。
“本初兄弟!”张邈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笑着拍了拍袁绍的肩膀,与其攀谈寒暄起来。等话题差不多收尾时,张邈微微侧身将身边的女子亮了出来,“对了,今日我在路上遇见了这位姑娘。她当时晕倒在路边,不过身上有袁家的牌符,所以我将她带回来了。”
牌符……
袁绍莫名想到那枚被自己丢入树洞中的玉牌。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有了定数。
难道说,眼前这人当真是……
袁绍的脑中出现了在汝南时朝朝暮暮的画面,尤其是他在病时所感受到的暖意,至今似乎依旧有余温荡漾在他的心里。
他的目光与女子的眼神相撞,袁绍看见了一双含笑的眉目。无需多余的话语,仿佛心有灵犀般,袁绍已然清楚眼前人的身份。
“阿九?”他清晰地唤出了这个名字,只是依旧带着一丝丝的迟疑。
“我在呢。”
女子给了他意料之中的回应。
如今袁绍从汝南回到洛阳,拜访者络绎不绝,人头攒动间也没个行事利落的话事人清点府内人数,因此袁绍随意找了个由头便将花霖九安置在了袁家,虽然只是一介婢女,他却嘱咐了周围人待她好些。管事的只当花霖九是有什么靠山,对她也就纵容了些。
到这时候袁绍才晓得这个女子姓花,不过他还是习惯叫她“阿九”。
袁绍已然辞去了官职,这些时日都是赋闲在家的状态,与花霖九的接触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他对这个女子是颇为好奇的,心中的诸多疑问也希望得到解答,不过可惜的是,花霖九似乎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那天我和你在树下的时候,我正准备和你说些话,但是突然我就晕倒了……再醒来,就是被孟卓兄和阿鹊姐救下,被送来这儿。”
花霖九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歉意,她似乎内疚于自己无法为袁绍解惑。
但袁绍并没有太在意,他还记得当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与自己容貌一模一样的怪人。他琢磨着,看来阿九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往后的日子平淡无波,连袁绍本人都快忘了花霖九曾是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幽灵这件事了。只有在夜里看见墙上斑驳的影子时,他才偶尔会忆起守丧那段岁月里二人的朝昔相伴。
若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抵便是花霖九在袁家里混得不错,几名老家仆夸赞她是个机灵姑娘,几名长辈也被她哄得开心。就连那个颇令袁绍头疼的袁术也没有为难花霖九。
起初袁绍是做好会为花霖九操心的准备了,没想到她竟然让自己省心不少。这倒是件好事。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袁绍愈发觉得花霖九与常人有所不同——却也不是她会什么仙法异术,而是她周身的气场都与旁人大相径庭。
花霖九似乎不识字,也念不来文章,但她却知晓《诗经》上的诗文与诸多典故;她对礼法约束不屑一顾,但到了时机,她也会妥帖地办好交给她的事务;偶尔从她的口中还能听到一些对治理世事的独到见解。
袁绍越发对花霖九感到好奇。于是他总是做出温文尔雅的姿态与花霖九接触,虽然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去谈及关于六年汝南守丧期间的事,但彼此的眼神交汇间却道尽了一切。
袁绍觉得或许是自己之前太过武断,花霖九并不笨,她是个聪明人,虽然来历和身份都还是谜团,但目前看来,她的存在是对自己有利的。
将她视作一个有用的工具,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