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雁回城地覆天翻。
而长孙春来与田问押狐偃回都那日,距王宫惊变已过了多天。
急匆匆策马赶回的辛雄入了城,茫然四顾,王宫满目疮痍,城墙上挂着一具焦黑的尸骸,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北冥楼主,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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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死了?”手中茶盏停在半空,司空楚横眉梢微挑,诧异道。
他万万想不到,那个狡兔三窟的北冥,竟会折在小小鸩目鬼手中。
属下垂首不语,呼吸放得极轻,他又问烛华如何,得到的回答依然是杳无音信。
敲着桌子思虑半晌,他放下茶盏,让属下给平安王递个信儿,云间来客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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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葛二桂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疑神疑鬼夜不成眠,心里怕得要死,犹如惊弓之鸟。
自云间来客会面后,他们三人便谨慎地再未碰头,倒是那女子来找过他一次,因王宫如今戒备森严,连只飞鸟都难越雷池。
唯有找平安王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送“陆哥”进宫,探一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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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来客雅阁内,以平安王为纽带的两拨人相遇了。
打量完带有边人血统的女子,司空楚横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道:“华兄,您这是几个意思?”
平安王烦躁摆手:“冬狩之事已让我焦头烂额,你们偏挑这时候,我好不容易挤出空来,既然目标一致,干脆你俩聊吧,皇帝那边铁桶一般,你们暂时别打主意了。”
司空楚横低下头无声嗤笑,抬眼时已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笑眯眯看着女子:“鄙人楚横,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纪月。”女子点点头,单刀直入,“王爷能否设法送此人入宫?蒙山火药下落不明,我们怀疑被人运进了皇家猎苑,再有,南谌不能死,听闻皇帝关他入禁地,生死一线。”
站在门边的男人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直到女子引着满屋视线投向自己,他才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手指。
平安王蹙眉:“南谌?本王倒忘了这号人物……明日韩贵妃会带人去宫门口祈福,我知会她一声,你扮作宫人混进去就行。”
男人依旧沉默,纪月抱拳道:“多谢王爷。”
“既如此——”司空楚横笑着掺和一脚,“可否劳烦纪月姑娘帮我寻个人?”
“谁?”纪月柳眉轻皱,碍于平安王的情面,也不便拒绝。
“一个女人,一个能操控皇帝的女人。”
在司空楚横未开口时,平安王就猜测是烛华,倒吸一口凉气:“烛华?”
没什么好隐瞒的,司空楚横点了点下巴。
纪月眼中精光一闪:“此话当真?”
若有此等捷径,他们何必大费周章冒险上阴山救南谌。
“千真万确。”司空楚横朝她微微颔首。
“行。”纪月爽快应下,接过他递来的画像交给门边的男人。
屋内一时寂静,平安王这才注意到角落里鹌鹑似的侄子,恨铁不成钢:“你这副德行能成什么事!”
葛二桂吓得一哆嗦,左右张望,哭丧着脸道:“舅舅,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夜里都睡不安生……”
“行了行了。”平安王不耐挥手,对这个不成器的侄子不抱希望,也没把他的恐惧放在心里,只当这人吓得精神萎靡,出现幻觉了。
最后,司空楚横起身,笑意不达眼底,与女子握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楚横将军。”
他挑挑眉,瞟了眼平安王,到底什么也没说,嘴角笑意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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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这是冬狩结束的第三日,王宫经历了兽潮、爆炸以及卫队掘地三尺般的搜查,惨不忍睹。
成煦帝自然不会在此种情况下回宫,移驾城外行宫。
当高湛声称南谌就还北冥时,他不过嗤之以鼻。
直到封尧疯魔般闯进来,白发散乱,双目赤红,告诉他南谌根本没死,北冥的确就是其人时,成煦帝才有了些真实感。
“你说一个刚及弱冠的孩子就是把四国耍得团团转的北冥?”
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其实八咏楼此刻真正的楼主是乌策,他们都还停留在北冥楼主的阴影中,沉甸甸的恐慌压在每个人心头。
封尧歇斯底里大喊:“你为什么也不信我!”
“信,寡人当然相信国师的。”成煦帝安抚道,“国师想要寡人如何?”
他留着封尧还有大用,哄一哄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