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司北途又问,“你写这东西不是留给他们的?”
继续唰唰唰,“不是,我就是爱写,写完就烧了。”
司北途,“……”瞄了一眼,写的好像是农作物种植什么什么的。
离开盘凤镇的时候贾青青买了许多鲜花,当作头饰搭配着替贾缨荷插在头上,离远了一端详,粉蓝色系,“嗯~我们莲莲人比花娇!”
“钰钰来,白绿黄色系,这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小精灵!”
“鹰鹰~~黑色没有,这个真没有,紫色叭~优雅的脱口秀杀手。”
出了镇,司北途问她去哪里。
贾青青在竭力把一朵小黄菊花绑在彩彩脚上,她腾出手一指东方,“王城,香山寺。”
扭头问李知余,“你们有人会画画吗?”
一问还真就有两个会的。
杀手行业这么卷?还是孟初寒个人的变态嗜好。
李知余安排人给三位簪花的姑娘画像,对她解释道,“出任务偶尔会需要伪装画师。”
贾青青热泪盈眶,你们是真的敬业。
从良简直是杀手业界的损失。
不像她,过来两年多,如今眼看要回家了,毛笔字还不会写。
玩归玩闹归闹,他们还是火速前往最近的城镇,几天没有出来,打探最新消息。
朝王城方向走,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最近的路线,路过几个村庄,最先进入的城镇是峦城。
进了城便热闹起来,贾青青探头去看,“吃饭吃饭!晚上找个客栈住,还有包打听,要好多好多包打听~~~”
老板发话,众人自然是该动的都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入住了城里最大的客栈,最豪华的包间,上最好的一桌酒菜,旁边站着消息最全的包打听说八卦下饭。
“景煜低调接管锁山派,原掌门的几位夫人有自愿离开的,也有继续留在锁山派的,三夫人跟武林盟的陆霍走了。”
翠鹰瞠目结舌,“景煜怎么这么顺利就接受了呀?”
“你们真觉得景煜一点也不知情?”贾青青对包打听一挑眉,“两个有儿子的夫人与人私会这么多年,在锁山派里怎么会一点风声也没有。所以我觉得,是内部有人在帮忙遮掩的。寿宴前几日,我和门主偷看那天,那座无人的院落,周围为何一直没有旁人经过呢?”
别说翠鹰,连李知余他们几个都觉得三观都崩塌了,“你是说景煜?”
“嗯哼~认识景煜这么久,应该能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他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锁山派,夫人们也知道景泰和指望不上,所以早早巴结景煜,他们,才是利益团体。”
旁边包打听大气不敢出,闭口听着。
贾青青旁若无人,“另外连景熙都知道陆霍频繁出现,景泰和这样还不起疑心?”
莫瑜呆萌,“为什么?”
贾青青忍不住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因为他也是要隐瞒陆霍行踪的一员。”
莫瑜捂脸吃惊,“景泰和也知道夫人偷情?”
贾青青发誓她听见了司北途的叹气声,这孩子,脑子怎么长的呢?
她道,“不,景泰和一定还有其他秘密,他在和武林盟暗中来往,而这些作为锁山派近几年实际的掌权人,你们说景煜知不知道?”
如今江湖公认的四大门派中,表面上锁山派是最疏远武林盟的,另外便是哪边也不靠的极山派。
而锁山派与武林盟避开所有人的私交又意味着什么?
贾青青就问了,“江湖上没有人讨论吗,三夫人和陆霍是怎么认识的?”
包打弯腰恭敬,“您明察秋毫,是有人在说锁山派与武林盟鲜少走动,三夫人平时也是足不出户,按说是没有机会认识的。”
至于方才贾青青所言,包打听也是听进去了。
说过三夫人,包打听又说起二夫人叶怡,当年东里岛一事,锁山派很多高手都去了,而在那之前,正是景泰和娶了叶怡之后沈厢心如死灰远走他乡,知道掌门带人出海,他才赶回来帮忙稳住门派。
八成就是在那期间,二人可能以为景泰和不会回来了,又旧情复燃。
没成想一段时间后,只有景泰和带着景煜和几个门下活着回来,原本的锁山派掌门死在岛上。而沈厢也许是心中有愧,无意相争,景泰和便顺理成章接任了掌门之位。
贾青青喝茶,“还是三夫人眼光好些。”
如今关于景家的流言在江湖上是传的五彩斑斓,什么版本都有,这个包打听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是一手消息,他有朋友在极山派。
“极山派老太爷都出来走动了,如今就在苍余城主持大局呢。”
说到这位老太爷,几十年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江湖人称“左肩雕”,因为姓左,年轻时候又养了一只大雕,整日在他左肩上蹲着,加之他本人也是深邃五官鹰钩鼻,当年与传青雀并称为“南雕北雀”。
算算如今大概有个七八十吧,是前任掌门,如今极山派掌门的父亲。
也就是景煜那异父异母亲妹妹的婆家。
这位左肩雕如今是不怎么出来走动了,据说平时是最欣赏景煜的,当自家小辈一样疼爱。
锁山派出事以后有些江湖人看笑话,还说过去欣赏景煜那些前辈这次怕不是都要断了往来,没想到景煜接手锁山派,处理残局进退有度,还如同过去一样在景泰和床前尽孝,他甚至没有正式接任掌门,尽管师兄弟们极力鼓动,他只同意暂时任代掌门。
左肩雕连景泰和的寿宴都没来,这次居然亲自去苍余给景煜撑腰。
贾青青眯眼,“不好的预感呐~~~”
景煜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她对峙过套麻袋的事,肯定是准备憋个大的。
她一把拉住司北途,“你可得保护好我!”
和你师父齐名的高手呐!
满屋子人都是一阵沉默,包打听默默扭开脸,非礼勿视呀。
司北途躲是驳她面子,不躲又太暧昧,干脆板起脸装淡定,“好。”
哪知贾青青不依不饶,又凑上前一些,“你能打过他吗?年轻小伙暴打八旬老人,听着就残忍。”
太近了!
众人都下意识转开脸,耳朵却是恨不得挂两个人身上。
司北途,“需要打了才知道。”
这种级别的老怪物已经不能称为是普通八旬老人,不提别的,就是单拼内力都能把他打成肉泥。但是打架嘛,输赢是有许多因素在的,内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他们俩在讨论保命大事,旁人逐渐走神。
翠鹰小声叨叨,“堡主对她那么上心不是喜欢她?”
有个师兄说,“我看不像。”
李知余,“小点声……”
贾缨荷捂着脸大口吃菜,贾青青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留在这里,所以她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亲密关系,先前她也一直保持距离做得很好,这两天又不知怎么了,好像为司北途打开一丝门缝。
这造孽的疯丫头,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呀。
包打听拿着巨额报酬离开了,包间里关于景家的讨论却没有停止。
作为同样经历过门派变革的金山堡成员,堡堡们对景煜的选择也有其他想法。
“也许他是想积攒实力,日后自立门户。”
就像孟初寒一样,如今金山堡已经与过去的尽杀门完全不同,堡主连被褥都给他们换了一批新的顶好的。
感动中原武林年度掌门之一,孟初寒。
“我倒是觉得很难。”提到景煜,贾青青第一时间想到的往往是梦中那一幕,少年从死者脖颈的伤口中挤出鲜血一饮而尽。
景泰和年轻的时候应该也非常想当掌门,所以景煜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当锁山派掌门,要成为锁山派的掌权人。
“人的固有观念很难打破,尤其是从儿时就建立的世界观,将一个人打碎重组很难的,就算遭此大变,他也没有想过自立门户,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重情义,放不下门派弟子和兄弟姐妹。”
她对众人道,“从杨若依事件就能看出,景煜就是一个为了锁山派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他的价值观不会改变。这是他个人的局限,也是大环境带来的局限。”
莫瑜的直线脑袋又别住了,“你说他重情义,可他对杨若依很狠啊。”
她将杯中花茶一饮而尽,“人本身就是复杂的,关系也有远近亲疏,他薄情,不代表他无情。”
李知余问,“那你呢,你的远近亲疏是什么?”
这话以他的身份本不该问,但是堡主莫名其妙对她很上心,甚至才认识她没几天便被鼓动着进宫去冒险,回想堡主临行前曾向他透露过,若是日后堡主不在,他们可以自行离去,或是去跟杨秋水。
所有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找杨秋水实则就是投靠贾青青。
他看不懂这个小姑娘,也担心堡主中了她的圈套,心里话便不由自主问出来。
贾青青却丝毫没有在意这句冒犯,“我啊,未来不会属于这里,所以远近亲疏没有什么不同。”
司北途却问,“那你如今属于哪里?”
“如今啊。”她故意卖关子,“天地间一幽魂?”
她在探寻司北途眼里的认同,“门主,只能游离于人世之外的感受,你最懂我的是不是?”
他们一个必须倾尽所有守护这个朝代,一个半路杀来注定要搅乱这个朝代。
殊途不同归,却最懂彼此。
高朋满座,只有他们本身的灵魂游离万物之外。
人声鼎沸中,只有他们看清彼此眼中深意。
司北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贾青青——远方传来风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