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褚戎当真是孤的福地。”
卢桑没好气地瞪了眼萧沥,这时对上谢扶目光,于是缓缓起身,看向对面三人:
“本宫那里放着一捆竹简,殿下眼下若无事,便来取走吧。”
话落,转身向后院而去。
卢桑进屋后并未关门,径直行至中央处那张案几旁落座,而不稍片刻,只见两道身影相继来到屋内。
萧沥在进屋前,不知对齐正交待了些什么,齐正闻言神色郑重地颔首,而后轻手将门合上,于屋外等候。
屋内,卢桑看着不远处站着的谢扶,手上绳索已被褪去,然而许是夜寒之故,一双手被冻得发红,十指骨节白的渗人,身上依旧是白日那件长衫,看着分外单薄。
扭头看向案几前放置的那只陶炉,卢桑抬眼看向谢扶,说道:
“你去陶炉旁坐着。”
谢扶闻言目光一滞,对上卢桑的眼神有些茫然。
见人迟迟不肯上前,萧沥忍不住催促:
“怎么,莫不是等着你家公主亲自将陶炉端至你面前?”
一句“你家公主”让卢桑与谢扶俱是一愣。
为了掩饰神色中的慌乱,谢扶低头向陶炉旁走去,面对着卢桑跪坐下来。
“不是说要给孤竹简吗?”
萧沥看向卢桑挑眉,伸手道:
“诺,拿来吧。”
卢桑没有理会萧沥,而是抬眼对上谢扶目光,自顾问着:
“今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靠近陶炉的一瞬,谢扶只觉周身寒意渐退,原本沾染在身上的潮气也被炭火烤干,自足底传来的暖意让他一点点找回了意识。
听见卢桑发问,谢扶手指微蜷,看向面前之人,将今夜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
在队伍来到传舍后,谢扶被带进了西侧柴房内,负责看押的士卒见谢扶规矩地坐在一堆柴草之间,未再开口多言,将门合上后便规矩守在柴房之外。
大约半柱香后,房门再次被打开。
只见方才那位士卒端着一碗粟羹走了进来,将谢扶手上的绁绳褪下,而后说道:
“贺将军吩咐将饭食端过来给...郎君。”
士卒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谢扶,迟疑半晌,还是以“郎君”相称。
谢扶垂眼看向士卒手上那碗羹,沉默片刻后,低哑着声音说道:
“多谢,我不饿。”
士卒见状倒也未再相劝,而是将陶碗放在一旁,接着目光打量着四周,看似有些慌乱,谢扶观察着士卒,看着面前略显不安之人,无声等待着其接下来的举动。
果然,士卒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一般,突然来到谢扶身前站定,紧攥了攥身侧双手,接着对上谢扶目光,指着身后房门,说道:
“谢郎君,你快逃走吧....小人只当什么也没看到。”
话落,连忙将双眼紧闭。
半晌过去,面前人却未有一丝动静,士卒忍不住睁开一只眼,只见谢扶正平静地看向自己,目光令人禁不住轻颤。
见谢扶依旧不打算起身,又担心会被旁人发现,士卒按捺不住心中焦急,索性直接伸手将人拽了起来,而后拉着人来到柴房门口,口中交待道:
“小人方才看过了,贵人们眼下正在席间吃酒,顾不上柴房这里,郎君出柴房后往西走,便可从偏门离开,”
士卒自顾自说着,身后人依旧没有回应,片刻后转身,疑惑着道:
“郎君...”
“你为何要救我?”
相较于士卒的慌乱,谢扶则颇为镇定,盯着士卒拽着自己的胳膊,沉声道:
“若那位将军得知你放走我,你活不了。”
士卒闻言先是一怔,而后释怀着耸了耸肩,月光穿过屋门缝隙,打在士卒脸上,忽明忽暗。
“小人这样的身份,即便上了战场也没什么用处。可郎君你不同,白日里你对贺将军说得那番话小人听见了,小人敬佩,故而即便小人活不成,也希望郎君这样的人能活着。”
......
“你是说,是那位士卒私自将你放走的?”
听谢扶讲完,萧沥这时问道。
“是。”
谢扶颔首,回身看向萧沥:
“那士卒撞晕自己后,在下便从柴房离开,路上遇到了齐都尉,故从偏门出来后,在下与齐都尉一前一后向城门处而去。”
“那你们是如何回来的?”
萧沥一直派齐正暗中盯着柴房,故而方才得知谢扶失踪,齐正也不知踪影时,心中多少猜到了些,于是便去找了卢桑,随后一同去了前厅。
莫名地,两人似乎都不认为谢扶会真的离开。
不过萧沥依旧好奇后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往城门去的路上恰巧遇到了贺将军派来的追兵,故而我们只能折转往回跑,这时迎面又遇到了另一批追兵。”
话落,谢扶顿了一瞬,看向萧沥的目光中闪过几分不明,犹豫片刻,说道:
“这两批追兵看着并不像是要抓捕在下,反倒像是逼着在下往某处而去。”
萧沥闻言一怔,抬眼对上谢扶的目光。
“何处?”
“乌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