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朕善待自己的妃子,谢扶,你的手未免伸得过长了。”
听见谢扶说完第三件事,魏帝原本眯着的双眼不知何时恢复了肃然,声音虽依旧苍老,细听之下却透着一股狠厉。
然而谢扶却并未因魏帝的质问而有怯懦,相反心中像是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开口道:
“禀圣上,玉凉夫人在红蓝城对在下有救命之恩,是以在下希望能尽几之力,回报其恩情。”
“只是报恩?”
“只是报恩。”
说话时,魏帝似乎想要从谢扶的神情中看出些许异样,然而殿内的少年躬身立于长殿之下,身上的墨衣包裹住了周身锋芒,一双眼眸似暗夜中的湖水,平静到不染波澜。
饶是魏帝自诩阅人无数,一时间竟也未看出端倪,偌大的殿宇陷入一阵沉默,空荡地令人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殿上传来一阵低笑:
“呵...若朕不应呢?”
年迈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哂,魏帝望着殿下之人,嘲讽道:“谢扶,你的性命如今握在朕手中,不与朕合作,你以为你还有别的机会?”
“在下自知没有退路。”
听魏帝说完,谢扶置于身前的双手依旧维持着握拳姿势,只是身子下意识向起抬了些,仰头望着坐上之人:“可圣上也并非没有忧患。”
“你什么意思?”听见谢扶开口,魏帝面色微凝,冷声问道。
“圣上想必不知,二皇子与玉凉夫人不久前曾在臧罗遇袭,险些因此丧命,后经审问,那些歹人声称是大昭派其前来暗杀二位贵人,依圣上看,此话对与不对?”
此事魏帝的确不知,先前萧沥进宫,只说了在褚戎时玉凉坠马一事,却是对臧罗遇害只字未提,不过临走时倒是询问了贤王如今处境,以他对这个儿子的了解,其与萧山这位伯父并不亲近,既能主动问询,想来并非只是关心。
如今看,倒像是心中有所猜测。
见魏帝沉默不语,谢扶知道这是自己眼下唯一的机会,若是不愿卢桑替自己相争,此刻他便必须要说服魏帝答应合作,故而径直挺直身子,沉声道:
“在下不敢妄议西魏政事,可圣上应知大昭绝不会行此草率之举,伤害皇子与帝妃,只怕其中多有栽赃嫁祸之疑,至于此事乃何人所为,在下自是无需在意,可圣上心中应有猜测,而在下愿意替圣上印证心中所想,这于圣上而言,是只赚不亏的买卖。”
话落,殿内再次陷入寂静,直至良久后,谢扶终于听见魏帝开口:
“商道之事朕还需再考虑,至于其他两个条件,朕应你。”
......
谢扶想要告诉卢桑,在他来到乌丹的第一日,便已卷进了西魏的朝局之中,是以他跑不掉了,可他也知此事若被卢桑知晓,只怕见自己。故而听见其开口时,谢扶难得没有顺势应下,而是突然问道:
“公主,商道之事你作何打算?”
眼下分明已是燃眉之际,可卢桑又不能在谢扶面前有所表现,故听见其如此问,将高硕已经抵达乌丹之事告诉了谢扶,待一番话说完,抬眼对上谢扶的目光,卢桑缓缓说道:
“夜间那场宴上,高侍郎会同圣上提起商道之事,萧沥与我都会从旁谏言,依如今西魏处境,圣上多半会同意,而待此事议成,我会恳请圣上放弃将你交给大昭的念头。”
想到什么,卢桑微一停顿,“至于杨淌,听闻此番会与勒川世子一同前往乌丹,届时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们见面。”
余下的话卢桑没有再说。
对于杨淌,她不知其在这段时日经历了何事,亦不知其为何会随勒川一同前往西魏,而若是当真如传闻所言,杨淌已决心归顺大昭,那么卢桑自是不会允许谢扶再与其接触,只是她知谢扶对这位兄长的情意,当下只得暂且不提。
卢桑不提,谢扶也没有追问,正如他一直所说,对于卢桑,他始终都是信任的。
一炷香将至,卢桑不能在此久留,又叮嘱了一番后,便起身离开,谢扶将人送至屋外,看着卢桑的背影在院中消失,这才转身向屋内走去,将门重新关上。
...
云台殿位于皇宫西南,太史令称此地乃上古众神灵力汇聚之所,因此先帝在此处修一殿阁,命名为“云台”,迎八方来使,筑国之情谊。
云台殿内两侧,数百只烛火于烛台内摇曳,似乐姬起舞,壮士挥刀,将殿内映照得明亮而宏伟,丝毫不觉此刻暗夜已至。
殿中央处坐着魏帝,身旁是一身宫服的卢桑。贤王与萧沥,高硕与大梁使团众人,则分坐于殿下两侧。
贤王许久未出王府,面上看着有些憔悴,然身形依旧魁梧,倒显得一旁的萧沥衬更加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