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栾立刻回驳道:“要是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尤其是你,我宁愿死都不会出生。”
温家良:“这个世界还轮不到你说话。”
曾栾反倒想笑:“轮不到我,我不也坐在这了吗?你如果真有本事就将我逐出家门、自生自灭,这样我反而会谢谢你。”
温家良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敢?”
原本放在餐桌上的拳头渐渐握紧,曾栾强撑着站起来,怒视温家良:“你当然敢,自从第一次把我当精神病人关进医院的时候,你什么干不出来?!”
“我是你爸爸,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发疯?”
“我没病!”曾栾提高音量,眼睛血红一片,“口口声声说是我爸爸、口口声声告诉我,你爱我。可你的爱是什么?是拘禁?是殴打?还是各种仪器和药?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没病!病的是你,是你那该死的、可怕的控制欲。你清楚我妈一辈子为钱奔波,所以你用钱控制她、用权利控制我,不仅如此,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
温家良:“我给了你这么好的生活,难道不该吗?!”
曾栾立刻回呛:“不需要!我宁愿和我爸爸过清贫的日子,也不要认你当爸爸,你就是个疯子,是个魔鬼。”
温家良年逾五十,面色红润如霞,是个实打实的帅大叔,但若非与他生活在一起,定不会发现这具温润如玉的面具下,竟然藏着一颗极尽变态的心。
他对着曾栾冷冷一笑,寒意直戳心窝:“你就不怕有一天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话音一落,曾栾心中泛起阵阵寒意:“……不,我不会的。”
温家良今日脾气倒没那么大,只见他缓缓从桌上拿起口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后,在离开之前扔给曾栾一句话:“你是我温家良的种,这辈子都改变不了。至于你,未来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我,你可以小小期待一下。”
“……”曾栾一顿,原本满含愤怒的眼睛里霎时填满无措,他从来没有没有意识到,或者有意回避掉的事实,正是他身上留着温家良的血这件事。
温家良恶,他也许更恶。
温家良疯,他也许更疯。
随着关门声响起,天地迎来一片寂静,而刚刚还仿佛浑身是刺的曾栾,也慢慢的敛了气息。曾栾母亲神情落寞,方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心觉有必要向妈妈道歉:“妈,对不起,搅了你的生日。”
叶小梅强装镇定:“没事。你俩又不是第一天这个样子,毕竟是亲父子,再怎么仇恨,也会有尽头,我相信以后慢慢就会好的。”
曾栾坚定答道:“不会好的。温家良不是我爸爸!”
听到儿子斩钉截铁的话,叶小梅那极力维持的乐观有些撑不住,朝客厅的一个角落唤了声“吴阿姨”后,便打算回房休息。
曾栾急忙叫住母亲,对着她的背影道:“这十几年我爸对你那么好,你如果不爱他,也不会跟他生活这么久,难道这十几年,你没有感受到过哪怕一点点的幸福吗?”
叶小梅顿了顿脚步,决定回答儿子的问题,便转过身来,眼神中更是多了曾栾从未见过的寒霜:你说,他爱的是你这个人,还是你身上流的血是不是姓曾?”
叶小梅绕过餐桌走到曾栾面前站定,上上下下打量了儿子一遍,他眉间的神色以及那双如星般的眼睛深邃似剑,静时不怒自威,怒时不容侵犯,像极了年轻时的温家良:“乖乖,你不觉得你和温家良很像么。”
曾栾退后两步:“胡说!我不会像他一样强制别人来爱他,不会像他一样将别人关起来、用尽手段让别人屈服于他!”
叶小梅笑着说:“你知道、我知道、温家良更知道你没病,但他还是执意将你送进去。而你,一次次地、不厌其烦地以各种方式激怒他!这种固执和偏激,和你所讨厌的温家良难道不是一个类型?”
叶小梅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空荡荡的餐厅霎那间就只剩下了曾栾一个人。
墙壁上的水墨百鸟戏牡丹栩栩如生,热闹得几乎让人置身花海,可此刻的曾栾却丝毫感受不到画中的愉悦,更多的则是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