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鸿文看出鱼燕漪有几分羞恼,当即便要安抚她。
他才一抬手,却见有个黑影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沈君度。
他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冷如冰霜,手正捏紧了卫鸿文的手腕,严厉道:“卫郎君,你冒犯了。”
卫鸿文灵活地将手收了回去,笑呵呵道:“是我记错了,我还当是咱们从前在金陵的时候呢。”
说罢,去看鱼燕漪的反应。
鱼燕漪果然并不觉得有什么。
见她和跟前的沈君度并无半分暧昧情愫,卫鸿文笑得更意味深长了些。
鱼燕漪只规矩行礼道:“表哥。”
沈君度正要说话,便听鱼燕漪很快又道:“表哥既也来了,还是快去帮舅母招待客人吧,只怕她一人应付不过来。”
难怪她觉得如芒刺背,表哥一来,舅母便分神注意他们这里了。
她秀气的鼻子皱了皱。
沈君度纵然不愿离开,但接受到了不远处方夫人催促的目光,鱼燕漪显然也不大想同他离得太近,只能松了手。
“今日家中酒宴,所来宾客鱼龙混杂,漪儿你若有事只管叫我。”语罢,又多瞥了卫鸿文一眼。
却不想卫鸿文在宴席上扫视了一圈,随即轻笑了一声:“今日国公府的宾客众多,这一众的儿郎竟盖不过阁下一人的风姿,若沈大郎君不开口,我还以为你也是来赴宴的呢。”
鱼燕漪闻言这才仔细地看向沈君度。
许是今日宴会要紧,沈君度身着月白色外袍,腰间佩月白色玉带,束发则是翡翠发冠,儒雅温润。
只是鱼燕漪这些日子有的忙,已经许久不见沈君度,便觉他好似比之前消瘦不少,目光也略显灰败。
这会儿听了卫鸿文的话,一时间眼中燃起了怒火。
“卫郎君才是真人不露相,从前当真是被人小看了。”
鱼燕漪总觉得三人之间气氛不大对,可正要追究其缘故,自己又琢磨不清楚。
甚至于,他们两人说话自己都没怎么仔细听。
她一直在留神着不远处的小院入口的位置,生怕玄危哥哥来了自己却没看见。
鱼燕漪面露疑惑。
眉钗适时在她耳边低语道:“姑娘,卫家自入京以来一直不声不响,前日里上头发了调令,卫家主君连升两级,如今已经是三品督察员御史,正风光着呢。”
鱼燕漪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心中还在想,怎么卫鸿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和谢迟一样小气。
遇上有好事还对他们这些好友藏着掖着。
“家父升迁调令之事尚未定论,所以不好庆贺,来日若是所想成真,自然还要请燕漪姑娘与我们一同庆贺的,若你不来,只怕琳琅都不依。”
说罢,他朝鱼燕漪眨眨眼。
鱼燕漪方才的介怀瞬时消散了。
沈君度也未在此处久留,很快离开了。
卫鸿文方才看了一圈,并未找到谢迟的身影。
他低头看向明显心不在焉的鱼燕漪,问:“请帖没送去忠勇侯府?”
鱼燕漪点点头。
随即又道:“送去他府上干什么,他如今连见我也不敢,想来也是为自己悄悄离开金陵的事情羞愧。”
卫鸿文轻笑了一声。
鱼燕漪瞪他。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卫鸿文附和她,“况且他自来不爱热闹,这种事情不请他来也是应当的。”
鱼燕漪点点头。
不知为何,她觉得卫鸿文的心情不错。
鱼燕漪忽然觉得相识这么多年来,就今日的卫鸿文格外顺她心意,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未及细想,鱼燕漪便听荔香园门口传来吵嚷声。
抬头去看,是那位舅母特意请来的薛家人。
卫鸿文往门口看去,叹了一句:“不亏是如今中宫皇后的母家,连一次寻常酒宴也这样大张旗鼓、兴师动众。”
鱼燕漪也是如此想的。
不过她今日是主,来者是客,自然不敢轻易附和。
卫鸿文朝鱼燕漪抛了个眼神,将话递给她:“是吧?”
鱼燕漪点点头。
舅母的侍女翠儿前来唤她,请她一块儿过去说话,鱼燕漪压下心头的不悦,只好抛下熟人:“我先过去了,你自便吧。”
卫鸿文点头。
鱼燕漪埋头走了两步才停住:“那酒我会给你留一壶的。”
他倏忽笑了。
“你今日可真是莫名其妙。”鱼燕漪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她离开后,卫母才回到魂不守舍的儿子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身影:“这就是你这次非要来的缘故?”
卫鸿文没出声。
“可方才来的,那是薛家……”
“薛家只是来了,最终到底如何也未可知呢,咱们不是也来了。”卫鸿文仍是漫不经心道。
在人影往来的国公府花园内,被掩藏得不剩痕迹。
卫母也未曾阻拦,只依着他道:“我看你的眼光是高,只是不知人家姑娘可欢喜你。”
卫鸿文见母亲当了真,忙道:“不是这样的,母亲你可别多想了,我这不是看是妹妹的好友,便多说了两句。”
说着,他转头看向母亲:“况且若非定国公府的人急了,也不会连薛时问那样的人也请来。”
若非如此,那人也不会急了。
急是急了,自己却不能出面。
从前的谢迟可从未在鱼莺莺面前这样藏头露尾。
稀奇。
他回了京城这些日子,哪里不是将他敬着,今日若谢迟来,只怕就没有薛府嚣张的份儿了。
再看鱼莺莺那个表哥防贼一样盯着自己的目光,分明是拿她当情敌看。
卫鸿文不爱逛热闹,却爱看热闹。
鱼燕漪选郎婿最在意的便是容貌,这位沈家表哥生得不差,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像是从前鱼燕漪所言最喜欢的类型。
从前在金陵城时,谢迟来之前,他可是和鱼莺莺关系最亲近的。
他对这两人都了解。
如今谢迟又没来,两人之间的心结与矛盾也不是一日便能说开的。
今后,可有好戏看了。
“我看莺莺是和你比和你妹妹尚且熟一些。”卫母数落。
生怕儿子不知分寸,坏了主人家的规矩。
今日这宴会,看似请了许多人,可方夫人的心在哪儿大家都看得出。
“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呢。”卫鸿文懒散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