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姃。”临走的时候,她被叫住。
“怎么了?”何姃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系着蓝色格子围巾,踏着一双雪地靴,是宋溪新买的那些衣服。
宋溪把她给何姃买的那部手机双手递过去:“你用这个手机联系我好不好?”
何姃有些犹豫。
“我不会跟姐姐说你现在在做西餐厅的兼职,在这,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知道让你主动接受我们的‘好意’是一件困难的事,我们也无法完全的与你感同身受。何姃,只是一部手机,不代表什么……”
宋溪活脱脱像电视剧里给喜欢的人递情书——弯腰,低着脑袋,避免与之直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手机被她拿走,宋溪起身,何姃却问她:“这些话也是你姐姐宋川叫你说的吗?”
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她该怎么回答,这一幕好像回到了六年前,宋溪替宋川送情书给何姃,何姃接过情书,问她——
“这情书是你姐姐宋川让你来送的吗?”
时间的指针转动了无数圈,她的答案一如往日,她说:“是。”
六年前何姃轻笑了一声,六年后的今天,何姃盯着宋溪的脸,像是在审视,也像是在回忆。
六年前有一个人给她一封一封的送情书,都是代她的姐姐来送,夏天的牵牛花蔓延到废弃的教学楼六楼走廊的窗,紫色的小花,紫色的信封还有她逃走时齐腰的黑色长发,阳光透过一扇一扇破碎的窗,斑驳光影亲吻她的发梢。
秋天外面的银杏叶漫天飞舞,金色的信封仿佛有秋的味道,她剪去了长发,戴着口罩,眼睛也像一汪秋水,平静,秋风萧瑟,她的步子缓了些,但也只留下背影。
冬天苓城出奇的下了雪,外面雪花轻轻的飘,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她又变了样子,头发剪得凌乱,她同她一起望了一会儿窗外的雪,白色的信封是洁白的雪,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就像这场雪,下了课再去看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水痕。
每一次她的样子都不同,她对她的记忆总是很模糊,也许她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她的眼神总是落在她身上,可不代表着她会在人群中看到她。
情书,又如何,她每天要收好多好多情书呢……
不过,她对她的记忆,总算有了一个雏形。
“我知道了。”何姃揣着手机转身。
“你今天下午,几点下班?”宋溪在她身后问。
“我自己回来。”何姃淡淡道。
随着一声关门声,宋溪脱力般坐回到沙发上,她双肘撑在膝头,手指插-进发缝。
为什么要和姐姐喜欢一样的人呢……
*
提前请了假,提早一个半小时下班,何姃揣着新手机往安都广场最近的公交站牌走,她导过航,从安都到长宁区安淮路431号需要将近40分钟,还好桦兰是一座小城。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带着她前往目的地,车内开着暖风,玻璃全部都是水汽,何姃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用纸巾擦出一片干净的窗。
她脑袋靠过去,打开手机,微信消息里何建树的微信空白一片,何姃点进去,迅速打下几个字,可最后她没有发送过去,她点出去,删掉了何建树的微信。
联系人那一栏里,她还没有给宋溪分组,想不出来把她分去哪,她姐姐在【S组-影视】那一栏。
点进微博,登上小号,自己的超话里一片哀嚎,跟了她三四年的运营助理吴语灵最近发的微博是她和秋华公司的违约条款,又一个她曾相信的人站在了她的对面。
不过她的大粉还在转载那些疑似出现她踪迹的消息,何姃瞄了一眼,一下就猜到是谁的笔法,宋影后养的营销号八卦写得不怎么样,甚至还有点恶俗——
“惊!二字影后与逃婚歌手疑似在雪国做剧组夫妻,片场每天吃瓜不断。”
退出微博,返回微信,给许艾发了条消息,刷啊刷,就是没有回复。随着公交车机械的播报声响起,何姃起身,在“白桦园”这一站跳下车。
桦兰纬度高,冬天黑的早,四五点钟就黑透了,何姃踩着雪跟着导航往桦兰的别墅区走。
跟着人刷卡进了小区,走了有一会儿才看到12栋,只亮着几个房间,何姃穿过光秃秃的草坪,掠过造景台来到门前,敲响门铃。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女声,很年轻的声音,不是她要找的人:“谁啊?”
“我找齐老师。”何姃说。
“您是哪位?”
“何姃。女字旁一个正字。”
“……”门咔哒一声开了,探出来一颗脑袋,头发梳成大光明,一丝不苟的,岁数在28岁上下,她打量着何姃,“你找齐老师什么事?”
“学艺。”
“齐老师说过了,她教不了南边来的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