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也又发来一串语音消息——
“赫延,黎川。你们在人文楼找间空教室,最好是阴面的,先打开窗户通风,再把窗帘拉上。我和迟哥一会儿到。”
“课桌上的传单彩页,劳烦二位捡一下。地板有纸片子或者碎头发的话,也麻烦二位扫一下。只是扫一下就行,不用拖,我们到的时候干不了。”
“桌肚一定要掏干净,尤其是后排那片,黑板、玻璃也一定要擦干净,记得要抹布要洗三遍。”
黎川揪了一把黄毛:“什么跟什么?这是来开会还是做保洁?”
赫延摁着语音发送键,语气凉凉:“要不要在门口铺块地毯?”
黎川急忙抢过赫延手机,焦急问:“赫延,你干嘛?找死啊?”
赫延淡淡瞥他一眼:“你怕他?”
“我现在怕你。”
“…………”
“你连施大爷都不怕,怕他干嘛?”赫延抢回手机,“走吧,去找间空教室,这间教室一会儿有人上课。
黎川往前门看了一眼,已经有陆续几名学生抓着笔记本进来了:“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走廊墙壁两侧张贴着学长学姐的毕设海报,赫延边走边扫视。
黎川跟在一侧,苦口婆心道:“那能一样吗?施大爷再怎么着,他也是人民教师,有分寸,他不会跟我们计较,尤其是你这种未成年小破孩。”
赫延:“………”
黎川边说边用手比划:“他俩那个样子,我俩这个样子,虽然我看不惯他俩那个样子,但是我俩一没背景,二没靠山,三没钱财,惹毛了他们,后面四年怎么办?你不想天天担惊受怕吧?”
赫延点点头,茅塞顿开:“我知道了,就是能忍就忍。”
黎川霎时喜笑颜。
三楼的走廊黑沉沉的,赫延茫然回头,纳闷儿:“你说宋辞也怎么知道我俩在这儿?”
黎川:“……”
“可能有我们的课表吧。随便找个师兄妹要张课表分分钟的事儿,有什么奇怪的?”
黎川看了下手机,还没有消息回复,竟觉得宋辞也怂了,心里畅快了一把。
是没有什么奇怪的,连思修老师的课调了都知道。
赫延点了下头,两人继续向前走。
教室凡是亮着灯的,里面八成有人,要么上课,要么上自习。唯一不亮的,是最里面那间,处于晒着太阳的阳面。
门没有上锁,赫延轻轻一推,便入了门。
课桌,黑板,讲台,前后两个插排,安静地摆置在各隅。
窗台板全是灰,窗户紧闭。赫延二话不说,“哧拉”一声率先打开一扇。
“完了完了,赫延你完了。”
赫延一回头,就见黎川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你把他迟哥惹了,完蛋了。”
手机屏幕有点反光,赫延懒得看,绕过黎川走至后排。他用指肚沾拭课桌上的薄灰,拿张纸巾擦了擦,把双肩包扔了上去。
桌肚里有几张写满函数的打草纸,赫延掏出来扫了几眼。他想起高中上数学课的日子,却想不起数学老师的容貌,只记得他很矮,叫根二。
黎川举着手机滑过来:“完了,完了。”
赫延不理会他,卷起打草纸就往前门走。
门后有清扫工具,赫延把打草纸扔垃圾桶里,捡起一条红扫把。
黎川跟过来,夺走扫把:“我来,你赶紧去松大超市。”
他把谈迟发的消息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可以,松大超市有卖的,但是超市在一个大坑,下坑的时候别栽着。”
赫延耳聋似的站上讲台,寻觅了一块皱巴巴的抹布。
黎川:“………”
黎川想了下,他俩没有代步工具,校园小黄车又不准时,现在10:15,别说去超市,能在那俩人过来之前把教室按照要求打扫干净,已经是奇迹。
“你一会别说话,看我眼色行事。”黎川义正言辞说:“见死不救我做不来。”
不说话怎么讨论选题?
赫延点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值过日,所以配合起来还算默契。紧赶慢赶,表面工程在10:20之前得以完毕,至于地面细小的头发丝,想都没想,果断放弃。
黎川扔了抹布,一屁股坐在门口椅子上。他突然想起一个人,问:“赫延,你见过李飞吗?”
“没。”
“我也没见过,但不能仗着他们认识把活儿全都推我们吧?再怎么着他也得给他师兄点面子,提前两分钟到吧?真是给脸不要。””
不光给脸不要,过了两个小时,宋辞也摇着扇子入门的时候,李飞同学也没有来。
黎川打了个盹儿,立即撑着桌子站起来。他的身形和宋辞也相比,像黄鼠狼撞上大鹏鸟。
“宋师兄好,几天不见,你更帅了。”
社交达人黎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找不出优点来就夸美。
宋辞也黑脸得意了一会儿,他四处扫视一圈,仰头笑笑,两个人相处愉快。
然而过了几秒,宋辞也合上扇子,一把捏住了黎川的肩膀:“拍马屁拍到了你爷爷身上。”
“………”
黎川感觉骨头正在碎裂,他“嗷”了一嗓子,响彻人文楼。
宋辞也猛地撒开手,将他摁回座椅,随后一只脚踩到课桌上,腿毛直勾勾竖着。
马屁没拍好,拍到了马蹄子。
黎川尴尬中透着恐惧,他以为要完蛋。谁知宋辞也又眯起眼睛说:“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以后多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