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课表是满的,连续上了八节课。直到上完最后一节思修,赫延手臂压着本子,眼睛眨的极缓,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苏簌根本不喜欢齐清晨,她和他在一起,只是贪图他的米。
齐清晨和她在一起,真的只为了上床?
赫延认识的齐清晨重感情,而且对女人挑剔,给狗子找伴儿都要举办巷狗大会,他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难道齐清晨有把柄落在她手里?
齐清晨为什么喜欢苏簌?赫延甚至把她和林初冉放在一起比较,然而没有找到共同点。一个小家碧玉,充满心机。另一个大家闺秀,骨子里男孩子气。所以说齐清晨真的喜欢上一个全新的人,还是强迫自己忘记她?
赫延的思绪转了千百个来回,感觉有些疲惫,就像一只圆气球被针扎了一下,他缩成小人儿站在里面摁住小孔,只要一松手,整颗球就扁了,而他永远地困在里面,连呼吸都不能再做。
6049的三个光棍儿本想问他去见了哪家姑娘,目前一点兴趣也没有。黎川捧着手机,在教室后排喊了一声:“老江,我帮你收作业。”
江照月坐在中间排,隔着空气应了一声好。
黎川回头,却见赫延依然发愣。
赫延写了个潦草的名字,交上去。
黎川接过白纸,啧啧两声。
倏然间,赫延听见教室里不知道谁说了声:“谈迟怎么还不投球?倒扣灌篮,上啊!等什么呢?我草?他干嘛一直跑?”
呵。
当不了前锋当后卫了。
蠢。
他打球不是为了米吧?
先不说洗尘宴收了多少红包,就凭社交平台目前最火的达人背后策划大佬是他,分了多少金子,他也不缺钱。
赫延也把他扒得底朝天了。
谈迟,一个导演系高材生,最擅长的不是打球,是揣摩观众心理。
傍晚放学后,何牧、黎川、付嘉都去吃晚饭,赫延空着肚子直接去A 301教室上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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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日子夜,锦西迎来了这年的第一场雪。次日凌晨5:36分,新传学院微信大群发布通知,早操暂停。同天上午,朋友圈被松大篮球队刷屏。宋辞也捧着省赛冠军奖杯晒了一波儿肌肉照,新晋mvp张宁因清秀长相被粉丝围堵,而谈迟毫无消息。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松大学生窝在寝室上网课。付嘉是本地人,屁股坐在何牧肩膀上说:“今年的雪比去年大,一定有好事发生。你撑好了啊。”
何牧抓着他的腿,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放心,我练过了,你就交给我吧。”
黎川拎着从楼下小超市买回来的早餐进屋,抖了抖身上的雪。他无意间抬头,盯着1号空床,说:“他走之前,有没有和你们打招呼?”
何牧付嘉一同沉默。
黎川转眸,问他们:“你这个胖子的腿怎么这么细?”
付嘉:“反差才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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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门前的三十六级台阶被白雪覆盖的严严实实,行人没有了落脚的地方,手拉手慢悠悠地上去下来,松软的雪被踩得咯吱响。赫延站在北广场,捧起一把冰凉的雪,拍在雪人的肚子上。
冬天的时候,林初冉穿着校服,外面套着白色羽绒服,头戴雪白的毛茸茸耳套。齐清晨为了给她堆雪人,跑去国旗杆下罚站。然而他刚把雪人堆好,庄大和就踢了雪人的脑袋。大课间,赫延和林初冉下楼,见到齐清晨捂着脑袋,死不承认是盗雪贼。
林初冉狠声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开心吗?我不需要你为了我故意逃课,浪费时间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齐清晨,你怎么不为自己想想?为齐阿姨想想?你不努力永远追不上我。你自己呆在这里吧!赫延,我们走。”
赫延看见的是齐清晨通红的耳朵,僵硬的手指,起雾的眼镜片,以及他笨拙地喜欢一个人的可爱。
胶东的雪太少了,留不住他们三个人。
雅青色的天空布满阴云,可以看见图书馆后面有连绵起伏的山峦。行人缩头缩手,跑到三个卡哇伊的雪人身边,拿出手机拍照。赫延蹲坐在台阶上,雪花卷落在他的眼睫,脸白得没有血色。异常安静。
他学不会释放情绪,便把自己埋在了风里雪里。
晚上,赫延从图书馆出来,刷脸出了校西门。美食街上的小摊儿基本上空了,只有店铺开门。
肥姐立在门口磕瓜子,难得清闲。
赫延撑着伞与她对视一眼。
肥姐的眼睛弯得如月牙,声音很粗:“你有对象吗?姨帮你介绍一个呗?”
别说肥姐,就新传院长,李飞她爸,看见赫延跟见了乘龙快婿似的。
赫延扭头就走。
肥姐带着大红帽子拦住赫延:“我表姐家有个外甥女,年龄跟你差不多大,长得漂亮,你要是还没谈恋爱,我推给你好友,你俩唠唠呗。”
赫延:“我喜欢男的。”
肥姐麻了。
他不屑于隐瞒自己的性取向,事实上就算他说出来也毫无用处。他目的地是松山,去山上那个寺庙里当和尚。建一堵厚墙,把风花雪月隔绝在外,谁都打扰不到他。想着,他立马施法,在心口升起一道屏障。
他盘腿坐在墙里,看见了一枝破碎的玫瑰。
那一年,松山风雪,普洱茶凉,等春来店,摔杯散场。
谈迟推开木门,17岁的赫延站在他面前抬头仰望。路灯照在发丝,发丝闪着熠熠光亮。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遥不可及的存在,以至于他忍着疼向前走,仍然抓不住他。